“是的,你永远是对的。”维尔德格突然放柔了声音,如果当年曾在欢场见过他的小姐们还有活着的,一定能够马上说出这正是混球先生哄骗那些美丽的鲜花们时常用的音调,黏糊得跟掺了十几磅蜜糖一样,“你瞧,亚历克斯,我们是出来玩儿的。而你给了我们人类的躯体,对吧?”
亚历山大扔给他淡淡的一瞥,黑珍珠般的双眼不同于灵魂之火的妖冶,沉静又威严。
“那可就不该浪费啦。我们得下水玩玩。”维尔德格总结,“然后我会为你烤鱼。我们还可以来点椰子汁,其他的水果也不错。”
“这里,”巫妖慢吞吞地说,“没有鱼,也没有椰子。”
——他们可是在混沌海呀。难道巫妖会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沙滩收集材料吗?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应该送给姆姆,让那好孩子开开胃。
这里,混沌海里难得一见的稳定区域,有着虚假的太阳、湛蓝透亮的海水、秀丽的风光……和浓稠的负能量。一块被巨蟾或者别的生物控制,也有可能天生如此的宝地。
维尔德格终于响亮地弹了弹舌头,就连胡安娜也无精打采地把自己埋进他拖把一样一绺绺打着卷的长发里。
巫妖看了他的死灵骑士与那位他曾欣赏的女士一眼,“下去吧。”他说。
巫妖并不是万能的,但亚历山大……噢,AO在上,他什么都能干。
包括把一只巨蟾或者别的怪物烹调成一道美味佳肴,又或者把苦涩酸臭的负能量侵染液做成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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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平静无波。
维尔德格沉在水底。
亚历克斯的法术效果好过头了,他的身体竟然需要呼吸。
他漂浮在一丛珊瑚礁模样的生物上方,牡蛎白的长发飘散着,被海水折射蒙上一层变幻莫测的神秘暗蓝,看上去像白化的海蛇。
胡安娜正骑在一只类似于鲨鱼的生物身上,她仍然是虚体,只是不同于上一次在安纳多领地附近海域畅游时进行的大屠杀,她的背后跟了一连串奇形怪状的生物与非生物——混沌海作证,如此纯粹的负能量结晶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餐。
属于胡安娜的欢快情绪在灵魂中翻卷不休,斑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鼓起一连串水泡。缺氧造成的窒息感逼迫着他的脑干,但他半点也不想动弹。
即使身体是人类,灵魂的本质却未曾改变,如果维尔德格愿意,他甚至可以用溺死的躯壳行动。
他换了个姿势,更沉地坠到珊瑚礁上,某种柔软的东西恰到好处地托着他的颈项。
“你在干什么,主人?”他拨动起灵魂链接。
“找蛇心果。”
“唔唔唔……”维尔德格含混地应着,“那是什么?”
“做蜂蜜牛奶糖。”亚历山大回答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声音似乎带着一本正经的笑意。
“啊,蜂蜜牛奶糖!”维尔德格撇了撇嘴,“是的,我记得。我爱它就像爱你。”
巫妖低笑。
好啦,不是错觉。维尔德格耷拉着眼皮。
海水里蕴含的负能量在腐蚀他的肉体的同时滋养着灵魂,那种一边重建一边毁坏的感觉舒服又古怪,舒服占了大多数,毕竟灵魂才是最为重要。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就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被羊水包裹?
……天哪,卡梅老妈妈原谅他,他竟然想再去折腾一次她的肚子。维尔德格打了个寒颤。
哦,卡梅老妈妈……母亲。父亲,堂.何塞.萨利埃里,他的兄长熙德.萨利埃里,索菲亚姑姑……还有谁来着?他得好好想想。年老又年轻的萨利埃里暴徒被触动了某条神经。
死灵骑士闭上眼,冒了几个气泡。
对啦,亚历山大。亚历克斯宝宝。这家伙一直在他身边呢,怪不得他忘了。要知道人在回忆往昔时总是很容易把身边的人给算上,他们的陪伴太过长久,与习惯无异。
他努力地想了想,一开始那些画面是褪色而模糊的,然后渐渐地成为一种幽暗的蓝色,就如同他所处的海域——瞧,现在他想起来了,他们是在海里见面的。
勇救兄弟的亚历克斯宝宝……或者说,勇救兄弟的巫妖?
维尔德格宝宝闷声发笑。
他可不在乎,他爱死亚历克斯宝宝主人啦。
那时候的巫妖可真够不合格,没有呼吸,没有心跳,除了会拿枪与会做糖果之外,所有方面都十分蹩脚。还有那句情诗,害得他做了三天噩梦——各种表情的亚历山大,深情地,悲恸地,忧郁地,沉醉地说,“看见你灿若晨星的双眼,就会忘记了呼吸与心跳”……但进步也很快。
维尔德格乐津津地开始了更深入的记忆搜寻。缺氧让他的脸庞惨白如纸,放在腹部的指尖出现了紫绀,就连一向红润饱满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像一具沉在海底的石膏像。
水波就在这时轻微地动了一下。
顺着灵魂印记,料理完大餐的巫妖在缓慢地接近维尔德格。他的动作不比游鱼更大,如同天生的海底生物,每一次划臂都在带起柔和暗涌的同时让自己前进一大截。
他很快就看到了维尔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