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赵决懒洋洋的叫了一声。
“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陈艳女士兴奋的问。
“今天早上,还有饭吗?”赵决摸着饿到绝望的肚子问。
“还有几个包子,再给你下碗水饺?”
“陈艳,走吗?”赵决还没来得及应话,外面就响起了呼唤声。
这声音过多久赵决都忘不了,他妈的忠实牌友。他妈打牌十次有七次是对方来找的,剩下三次是他妈去找对方。
“我等会儿,小决回来了”,陈艳女士喊道。
赵决只觉一阵头疼,为防止牌友进来问东问西,他连忙进厨房把他妈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道:“你去吧妈,我来弄。”
陈艳女士既心疼儿子刚回来,又高兴儿子听话,还着急打牌,二比一她边洗手出门边道:“明天妈给你做好吃的啊儿子。”
“你别熬太晚”,赵决忙喊了一声,陈艳女士在外打工时曾得过一场大病,后来才不得不留在家里。
陈艳女士已经动作利落的走到门外了,闻言喊着应了一声:“不熬”。
赵决在水声中隐约听见他妈妈的忠实牌友在说什么“懂事,听话”一类的鬼话。
——
时间像个老人,缓缓迈着他年迈的步伐。日月交替轮转,假期的日子看似很慢,回过神来也会被突然惊到。
赵决的日常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起个大早去街上吃一碗热腾腾的热干面,或者和发小一起爬个山、和同学一起回忆一下旧时光,偶尔也和陈尘聊聊近况。
陈尘的比赛他们小组拿了一等奖,之后回校考试,然后坐飞机回家。
这种励志漂亮的生活只在赵决想象中出现过,如果有人问有一个壕气朋友是一种什么感受?
赵决觉得自己很适合回答了:每次了解到他的生活都觉得十分励志,是间接性踌躇满志的主要动力来源;但很快又察觉到两人的差异,同样是持续性混吃等死的主要缘由。
两人聊天的记录越来越少,赵决沉迷打游戏,出去玩,他好歹还和陈尘聊过几次,宿舍群从回家那天起就再没有过新消息。
新年马上要到了,他的哥哥赵影是在二十八号那天回来的,之后两人一起出门添了点年货就准备过年。
赵影比赵决大四岁,高中辍学,如今在外打工,这两年一直在相亲准备成家。
赵决很喜欢赵影,小时候两人是全留守儿童跟着爷爷奶奶生活,那时候他最依赖的就是赵影,他不希望赵影的人生就这样蹉跎过去,但是他们的观念不同,现在根本聊不来。
但凡赵决流露出一点苦口婆心等教育似的劝说,在赵影看来,就是大学生瞧不起自己。
大人的权威不允许被挑战,他会很不耐烦,赵决就不敢多说了。
赵决知道没有哪家的两兄弟能够真正亲密起来,他曾经觉得他和赵影不会这样,因为赵影是家里的主权人物,而自己从来都说不上话,他们只会把他当成小孩。
如今,两人也只能一起打打游戏,简单的聊聊天,就像大人询问孩子的成绩一样官方。代沟渐生渐阔,赵决后来越来越不喜欢呆在家里,也不爱说话。
大学之后他倒是自在了,电话也很少打,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一句成绩怎么样,一句缺不缺钱就可以挂了。
过年赵影跟着赵志祥东奔西走,赵决则大部分时间留在家里;赵影在家招待客人,赵决就在一边端茶倒水。
他像是一个展览品,拿出来给大家看看,问问最近升值没有,就让他去帮忙或者玩自己的去了。
赵决也乐得轻松,大部分时间都自己闷在房间里,及至后来,有客人的日子他就连出去吃饭也不想了。
但生活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初十那天晚上,有人在楼下大喊妈妈的名字,赵决的房间在背光面,他听不清。
直到他下楼,陈艳女士匆匆的裹上羽绒服,开了门就走,赵决心跳蓦然加速。
来人跟着妈妈边走边不停的念叨,赵决隐约听到几个词,大致意思是:他爸出车祸了。
赵影走亲戚还没回来,赵决慌忙锁了门,远远的跟了过去。
天地一片黑暗,除了脚下踩雪的咯吱声再没有别的声响,寂静中散发着恐怖的意味,黑暗像是要把人吞噬。
赵决脑海里一片空白,车祸啊,这种事他只在电视剧或者新闻里看到过,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身边,是他过的太顺遂了吗?
赵志祥盘腿坐在冰凉的雪地上,满头满脸的血迹,陈艳女士一边帮他擦拭,一边带着哭腔大声的问着是怎么回事。
大家只知道他被撞了,肇事者已经跑了,赵志祥本人还在发懵。
家里的车被赵影开走了,邻居帮忙拦了辆车,这个小城大家都有几分熟,司机也着急起来,一行人把赵志祥抬了上去。
病人总需要跟车的家属,陈艳忙回家拿银行卡,赵决提了一声自己跟去照看,陈艳忙着听邻居的交代,没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