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安静,静得能听到楼下道上行人走过时的脚步声,以及对面楼上洗碗的声音。
冯诚耐心地坐着等了会儿,见冯秋真的是不打算说什么了,他便站起来,拿过阳台上晾晒的衣服,带着一身疲惫进了卫生间去洗澡。
直到听到关门声,冯秋这才敢抬起头。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之后的两天,冯诚没有再问,而冯秋也没主动去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星期六晚上九点多,冯诚接到了一通电话,来电显示是“姑父”,开口就说请他和冯秋明天中午十二点去小区外面最大的一家饭店吃顿饭。冯诚还没来得及拒绝,对方就挂断了通话。
冯诚把这事告诉了冯秋,冯秋两眼盯着手机,不假思索道:“一定是鸿门宴。”
冯诚抱臂想了想,点了下头。但由于对方是自己的长辈,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临睡觉前,他叮嘱冯秋,让他别玩得太晚。
其实这几天,冯秋虽然整天抱着手机,但是心思却不在上面。
次日中午十一点五十分,冯诚带着冯秋来到了指定的饭店二楼包厢里。他们的姑父还没来。
这家饭店规模并不大,只是在这一带都是小餐馆的陪衬下,才稍微显得有些大而已。包厢里的柜式空调已打开,温度却调得很高,离得近了才能感受到丝丝冷气。
冯秋来到空调前,按动着上面的按键,调低了温度后这才又坐下。原本冯秋是不打算来的,但他又按捺不住好奇,他很想知道平日里不怎么来往的姑父突然请客吃饭究竟是为了什么,尤其是特意的说了一句大人都没请。
两人喝着服务员端来的白开水,坐在位子上等着,这一等便是半个多小时。说要请客吃饭的人这才姗姗来迟。
来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中等个子,体形有些发福,穿着短袖白色衬衫,银灰色长西裤,腋下夹着黑色皮包,脚上的皮鞋擦得油光锃亮,脖子上带着条项链,露在衣服外面,金晃晃的有些粗,十分显眼。
魏勇德一坐下就招呼服务员上菜,说完后,放下皮包,从兜里掏了包烟,抽出三根,递了两根给冯诚冯秋。
两人接过后,冯秋低头看了一眼,见是个外国货。
魏勇德瞧见,笑了笑,嘴里叼着烟,拿着一款图案别致的金属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后,仰着脖子吐出一嘴的浅蓝色烟雾,徐徐说道:“前几天刚从国外旅游回来,顺便买了几条当地的烟抽抽,味道还不错。”说着似是想起什么,伸出夹着香烟的右手,把放在桌上印有zippo字样的打火机推了过去:“你们也抽抽看味道怎样。”
冯秋拿起打火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才打开,点燃香烟。之后又把打火机递给堂兄。
冯诚这时已经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塑料打火机,见此,对冯秋摆了摆手后,滑擦了两下手里的打火机,低着头燃着香烟。
魏勇德的嘴角弧度拉得更大。
菜很快就上来了,三人吃着菜,谁也没开口先说。酒足饭饱后,魏勇德又扔了香烟给他们。
冯秋靠坐在椅背上,侧目问道:“姑父,最近是不是又发财了?”
魏勇德笑得一点也不含蓄,叼着烟翘着二郎腿说道:“哪里,只是发了一点小财而已。”
冯秋笑说:“恐怕不止一点小财吧。”
这时,魏勇德的手机铃声响起。光听这铃声,冯秋就猜出了手机的牌子。
魏勇德接通后只说了一句:“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借。”之后就果断地掐断了电话。把手机装进兜里的时候,魏勇德对着冯诚冯秋二人说道:“刚才打来的那个人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一个朋友,最近要买房,想从我借几万块”说着嘴角就露出一抹嗤笑:“我有钱也不会借给他。”
冯秋眼里带着疑惑。
魏勇德弹了一下烟灰,不屑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就凭他一个月千把块钱的工资,我把钱借给他,猴年马月才能要回来。”正说着,看向他们二人的眼神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冯秋低下头,默默不语。
一旁的冯诚抽着烟也没说话。
魏勇德对着冯诚问道:“听说你妹妹谈了个对象,本市的?”
冯诚点了头,应了声“嗯”
魏勇德又问:“听说都开始谈婚论嫁了?”
“嗯”
魏勇德吸了一口烟,悠闲道:“让你爸多要点彩礼。”
冯诚说:“男方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
魏勇德蹙眉不赞同道:“就因为对方条件不好才要多要点,条件好的你不要,男方也会多给的。”
冯诚轻轻应了声。
魏勇德以为冯诚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又自顾自道:“既然男方家里条件不好,你们要的彩礼钱,怕是很难短时间里能凑齐,那你们的酒席饭钱够吗?陪嫁的东西都想好了吗?准备办多少桌?还有……”
其实魏勇德也只是嘴上问问,具体的,他并没有想着要去操心。
对于姑父提出的一连串问题,冯诚用一句“还在商议中”给搪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