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时不说,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他会查清楚谋杀EdisonChen的凶手,替他血债血偿,也还清自己欠他半生的债,在这三不管的灰色地带。
再往后呢?他还逃得出来吗?
一条路走到黑,夜深容易见鬼。
所以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呢?
Jimmy想,没有这个缘分,那就算了。哪能人人都如偶像剧言情小说,遇上个可爱的人,说牵手就永不散了?
很多时候,松开手,各人还是得向着日出而去。
“对不起。”他也对机长道歉。
军用直升机在空中盘桓,轰鸣声让人听不真切。往北的是向K国运送赈灾物资,往南的是由K国运出重伤患去Z国首都美国人开的大医院治疗。
Jimmy:“你怎么了?迎风流泪?”
机长顿了顿,像在找回被直升机翼卷走的呼吸。然后他说:
“今天,不是,是昨天了。昨天在K国,我看见了很多伤员。很多伤员……太多了……可是见信的救援队目前和美援会联合行动。他们跟我说救援要分先后顺序。我是机长,可是以色列人先上了飞机。那些K国人什么都没了,一身的伤,可是以色列人上了我的飞机。”
机长把脸埋在掌心里。他捶了捶地面,只沾上满手的沙。
Jimmy明白了些什么:林木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跟人打架、脸上才挂了彩的吧?
Jimmy把机长的脸扳过来,不容拒绝地望进他的眼睛。他有一双明若辰星的眼睛,越是遍识苦难,越是容不得日光之下有半点不公。
可K国是彻底毁了的。
K国在地震带上,这不是K国第一次大地震了,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接受不了。
机长掉了泪,极其克制地:“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Jimmy把他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肩上,伸手抹掉他的眼泪。
“都过去了。你别再担心了。”他温柔而坚定,“没有的已经永远没了。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我们再来一次。我陪你再来一次。”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再来,我们再来,直到结束的那天我们都会努力,重头再来,再来,直到成功为止。”
震后重建就好像西西弗斯推石头,让人觉得生而徒劳,活着只是为了死去。
可是活一次就有一次的欢喜,下次重建,K国会更结实,逃生通道造得更好,灾后响应更加顺畅。活着依然有毁灭的那天,可活着并不是为了等待毁灭。
不知是星光太温柔还是沙漠太壮阔,Jimmy怀里抱着机长,眼中望着不尽的沙海,突然说:“林木,我……像戏里说的,希望领你入高山,出长空,越海洋,可我……更希望陪在你身旁。哪怕什么风景也没有,全是无聊的云。”
他想,他要让管家从自家卫星上找到他们此时此刻的坐标点—一切绝望的夜幕中,那颗明亮的星。
Jimmy再醒来时机长不知已经起了多久。
汽炉上煮着两只鸡蛋,旁边一壶早已烧开的水,泡了早餐茶,冒出氤氲的气泡。
机长弯腰查看汽炉的火势,又成了那个在塔尔机场跑道上迈一步顶别人两步的长腿男模。
长腿男模一回头,发现偷看他的人快速闭上了眼睛,自欺欺人地假装从来没醒。
Jimmy:“早啊,林先生。”
林木:“还不到两点。”下午两点。
Jimmy呲溜爬起来,问他想吃什么,却发现机长除了煮鸡蛋外还给他蒸熟了带来的两块胡萝卜蛋糕。
就着甜味苏打,两人并排吃完早饭。
不是不尴尬的,可他就是喜欢,那有什么办法。喜欢得看见机长就冒了泡,稍不留神就将脱离地面、飞上天空。
开黑盒子回塔尔的路上,他邀请机长也来试试。
在沙丘上驾驶和平地驾驶不同,需要时刻判断沙丘的坡度,保证左右轮的高度差,才能避免陷在沙子里。熟练的驾驶员在沙漠中可以开到两百公里每小时的高速。
他们停在一处平地换手。机长靠在车前盖抽了根烟,然后坐上驾驶座。
Jimmy很快就醒悟,放任一个重装直升机驾驶员来沙漠里开黑盒子,实在是一个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游乐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