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mmy避重就轻:“阿鲁娜,跟你说件事。我暗恋K862航班机组里的一个人,帮我查查他们机组回来了没有。”
“啊?什么?!Jimmy你说你恋爱了?你恋爱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真是太好了!我们要一起为你庆祝啊!我们之前还都猜你是不是——真是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还没恋爱。阿鲁娜,K862。”
“哦哦!K862半小时前就降落了。要我给你转机组休息室吗?”
“有人给我留言吗?”
“什么留言?没有啊。”
“那你转机组休息室吧。”
电话转到机组休息室,响了半天才接,是纪圆圆。
“您不是守护天使吗?怎么?下岗了?”
她的娃娃音戏谑起来也还是娃娃音。Jimmy听见那头咖啡机嘟嘟的响声,知道即使到了物资匮乏的塔尔,她应该也没让自己吃苦。
“我找林木。”
“林木已经上飞机了。”
“不是刚降落?”
“又上去了。”纪圆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劝也劝不住,拦也不能拦。他非说这次运回来的是十二个陶瓷的偶像,K国那边还有十二个真人等他接。一落地转个身就过海关又走了,跟海关是他们家开的似的。”
“你不行啊,你这守护天使,”纪圆圆夸张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得保护他呢。”
Jimmy挂了电话,重新打回中控室,让阿鲁娜大妈给他接通正在备飞的K862驾驶室。
“Jimmy,你给我们定的规章里有一条是外界电话不能——你稍等我这就给你接。”
他听见阿鲁娜大妈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声,“什么?你的情人不是那个中国女孩?!你的情人是……你的情人居然是——”
然后Jimmy就听见驾驶室的回声了。
“林木,林木你在吗?你还好吗?”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倾诉自己刚刚九死一生的恐惧,甚至不是急于告诉机长他别把自己的一颗心偷去太久。
他只是迫切地想要确认他平安。
“我有点担心你。今天可能黄历写着不宜出行。”
资深中国传统文化奉行者伦敦华人Jimmy说:“我担心你。我……我很想你。”
他等了很久很久,那头一片沉默,像石子投入了大海,所回应的唯有寂然。
接着他听见林木漠然的声音:“准备起飞了。”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嘟嘟声在耳边响个不停。
三天后。
K国倒是没有再余震,可暴雪骤降,机场一时响应不过来,又让林木多等了两夜,这才安排了正午的航班。
机组休息室,候机时林木听见除雪车轰隆隆驶过,像个以雪填饱肚子的巨兽。然后他默默按下手机发送键。
调往Z国的申请已经递上去了。
放他在塔尔救灾,对见信来说也不过是摆给记者看的。见信估计也乐得见他们在南部三国唯一的重装机长早日回到为他们赚钱的工作节奏上来。
那么Jimmy呢?
那个名字欢快、嬉笑人间的年轻人呢?林木想,幸好他还没有对自己陷得太深。在那之前,他该离开塔尔的,走得越远越好。
最后一次落地塔尔的时候,他把钱包里的现金分给那几个信徒。
他们全身上下除了破麻布衣什么也没有,可马上就要和偶像团聚了,他们眼中有光仿佛得尽了世界。
纪圆圆趴在机组休息室的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居高临下地斜眼看他,半点也没表示欢迎:“哟,机长,你够有本事的啊!听说有人为了你天天加班不回家,听见点动静就蹿得三丈远,敢情你是红牛啊你?”
“我申请调走的事……先别说。”
林木低头,侧脸轮廓挺拔如刀锋,睫毛垂下落了点怀缅,可是一眨眼就散得干净:“对了,这些人一点塔尔话也不会说,你能不能帮他们找个住处?我负责八个,交给你四个,成不成?”
“都归我了,大恩不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