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塔尔的吧。”Jimmy喃喃,怎么会这么巧。他把戒指拿起来,转了一圈,就连号码也合适,“就它了。”
他本该去追上林木的。不管他去往哪里,是上天还是入海,都在他身后以一己之力护他平安。
可他没有。他来了维也纳,在晚宴上警告那位干事。在塔尔和林木之间,他选了塔尔。
他可以身败名裂,他可以遗臭万年,他可以承担养父在世时巧妙绕开的诅咒,但是塔尔,那个东方的巴比伦,那个传说慢慢终结、而沙漠才刚刚展开的地方,必须平安无事。
现在,他欠林木一枚戒指。
Jimmy拎着手提袋走出店门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橱窗里。
里头挂着的展品是一件土邦主头巾上戴的钻石链子,配有一把镶淡粉钻石的匕首。
在英美势力介入之前,Z国也是名燥一方的古老文明,也有它的尊严与骄傲。
突然之间,警车的灯光映在橱窗里,把钻石映得辉煌异常。
“原地别动,举起手来!”
“别动!把你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
“把你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Jimmy看着橱窗里的自己,那个橱窗里大幅黑白照片上珠光宝气的土邦主,也看着他。
手提袋落在了地上。
“JimmyH.Chan,你被捕了。”
他感到自己双手被按在背后,咔嗒一声响,额角磕在警车上,大约留了一滴两滴血。然后有人粗暴地把他塞进了警车。
巴黎,国际刑警总部。
审讯室内,Jimmy已经一夜没睡。黎明时分陈氏资本的律师才从伦敦搭欧洲之星赶来,此刻看见他疲惫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向警方抗议。
“我的当事人严重缺乏休息!你们这是刑讯逼供!你们必须现在就确保我的当事人得到足够的休息!”
Jimmy去只淡淡说了句:“不用。你们想问的,我不一定知道。你们只能听我……说我想说的了。”
Jimmy大马金刀往桌子上一座,一条腿踩在凳子上,伸手从律师衬衣兜里拿了盒烟出来。薄荷爆珠,他狠狠吸了一口。
国际刑警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嫌疑人整晚不肯开口很可能只是嫌弃巴黎没有他想抽的烟,不禁怒从心头起,把笔扔给了实习生,让他开始做笔录,自己也拿过那盒烟,想抽一根试试。
“我叫JimmyChan,中文名字我不会写。等到了必须要会写的那天,我再问他,再向他学。”
可他……现在在哪里呢?他过得还高兴吗?还是他也有一点点怀念呢?温与行能保证他安全吗?温与行……能爱他一辈子吗?
“你们叫我Jimmy。我的养父EdisonChan,他在我妈刚生完我一个月时娶了她,发誓照顾她一辈子。然后他辛苦打拼了一辈子,就为了……就为了我能叫上个洋名,送我去威斯敏斯特公学,还有卢塞恩的暑期学校,就为了不用像他那样——”
Jimmy看着实习刑警下笔如流水,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警方的证据,他将在法庭上面临检方的指控,只是不知道,是普通的法庭,还是海牙的战争法庭……
他还是同EdisonChan一样了,只能一辈子叫个洋名,泄露行踪都有被捕的风险。
那个大腹便便弥勒佛舨的华裔生意人,也曾冷血叱咤南部三国风云,不知如今在地下,看见他这样会怎么想。
Jimmy接着说:“陈氏资本做的是军火生意,绝对没有违反国际法和欧美对南部三国制裁条约的地方。我愿意成为国际原子能组织的线人,帮助你们扫清南部三国的铀原料和核试验基地,彻底铲除铀的运输通路。你们不是一直没查出来铀是怎么运进南部三国的吗?咸水城港所有的货船都要经过最高级别的安检,每艘船耗时三天至一个月不等,为什么还是有铀原料能逃过你们的眼睛,出现在塔尔……你们不想知道吗?”
他要当污点证人。
国际原子能组织和国际刑警联手,也未必能抓住陈氏资本违法制裁条例和国际战争法,运输贩卖铀原料的证据。如果他们这么能干,EdisonChan会老死在海牙法庭的监狱里,而不是被邻国国防部部长谋杀,不明不白地死在Y国的独立日上。
但他不想冒险,他不能冒险。
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直接付钱保释,编谎话耍滑头骗得国际刑警团团转,再嘲讽一番官僚体系的无能与低效。
可现在,他有了牵挂。林木还在外面,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他必须采取最保险的策略,每一步都走得万分小心。
他是他的心头肉,也像是他瓢泼雨天里的伞。
那名抽了薄荷爆珠烟的刑警没做声,似在认真考虑他的提议。倒是旁边负责做笔录的小实习警反应过来不对头了。他也是一张华裔脸,身着一条普通的黑色牛仔裤,浅灰色T恤,大约是半夜被上司抓来顶班的。
他拍桌而起:“不行!不能让他保释!”然后转头盯住Jimmy,年轻漂亮的脸上满是义愤,用中文吼他:“你休想蒙混过关。你们陈氏资本这些年干的事情……不是你当个线人就能抹平的!”
Jimmy噗嗤一笑,伸了个懒腰,把烟圈吐在他脸上。实习警跳起来要揍他,拳头都伸出来了,被上司及时给拦住。
Jimmy上的威斯敏斯特公学,同班同学有联合国难民署署长的儿子,有世界银行行长的侄女,更有数不清的内阁子弟,银行世家。
那个卢塞恩的暑期学校里,帮他一次一次溜走的是英国王室一个不肯承认但是好好供养着的私生子……他母亲褚诺娅,更是威尔士大公慈善基金会的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