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7_委蛇记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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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7(2 / 2)

沈遇竹大笑起来:“师兄说笑了!”他为他斟满一觞旨酒,不疾不徐道:“当年那个孩子——假若真有这样一个孩子存在的话,他远离权力中心也已二十多年,即便重返临淄,又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譬如一点火星,若是落在湖水里,瞬间就会熄灭;但若是落在一片秋燥的山林里,恐怕就会燃起一阵势不可挡的燎原大火。”

沈遇竹沉吟道:“师兄所指,有人会利用这个桓公孑遗大做文章?”

公孙卓心慢悠悠将酒浆一饮而尽:“师弟不妨想想,当今齐国,谁最期待这个变数的出现?”

“齐国二十年内乱,大收渔利的便是把持朝政、趁乱揽权的相国崔杼一党。三年前他远赴卫国迎接柔心弱骨的公子无亏回国为君,怀着的——莫非就是这一副以国君为傀儡、操控大局的心思?”

“不错。然而无亏外柔而内刚,钟离春在他的支持下锐意除弊,回揽君权,齐国的局势一天天脱离自己的控制,崔杼一定暗自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吧?”公孙卓心抚着下颌沉思道,“这样想来,无亏的缠绵病榻,乃至后宫迟迟未诞下储君,也许——并非仅仅是由于天意呢。”

为人君者,竟连自己的寿数和子息都无法保全,莫怪乎公孙卓心评价“如履薄冰”四字了。沈遇竹暗忖,连并着在各国茶聊酒肆出没着的、那些传播消息诋毁钟离春的游士,恐怕也与崔杼一党脱不了关系。思及此处,他不禁轻叹道:“看来我此番东行,是免不了偶遇一些魑魅魍魉了。”

公孙卓心望着他,笑道:“怎么,师弟宁愿那齐国的‘贵人’,是垂涎师弟的美色吗?”

沈遇竹大笑道:“师兄‘善为谑兮’!遇竹哪有什么‘美色’可言?”

公孙卓心徐徐然道:“那就得问一问你自己了。”他探过上身,微笑地握住了他的手:

“过去三年,我的师弟有劳你照料了——雒大人!”

“沈遇竹”——或者说,易容乔装后的雒易,骤然被公孙卓心识破伪装,似乎并不显得慌乱。他半是笼络、半是威慑地将手掌压覆在对方手上,笑道:“师兄何出此言?”

“你的伪装固然高明,”公孙卓心矜持笑道:“但‘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师兄弟对于彼此言谈举止,总有一份外人不能模仿的默契与了解……”

雒易若有所思,点头道:“原来如此。”

公孙卓心又道:“何况我和遇竹昨日才见过面。”

“……”

事已至此,强装已然无益。公孙卓心道:“雒大人,我明白你的顾虑。然则,管仲于桓公有射钩之恨,桓公尚能用人不疑;解狐于祁奚有一世之仇,祁奚尚能举贤不讳。君子之道,忠恕而已。雒大人不计前嫌,这般挂念遇竹的安危祸福,还甘冒千辛万苦陪他行此险途,这其中的至交情谊,着实令我感动……”

雒易越听越觉诡异,趁隙插口道:“公孙大人,你恐怕有所误会——”

卓心亲切笑道:“你肯随遇竹叫我师兄,我很欢喜,不必再改口了。”

“……”

雒易并不知晓昨日沈遇竹是如何向公孙卓心描绘二人的关系,但见公孙卓心并无敌意,索性对这节避而不谈,只道:“总之多谢体谅。但是,沈遇竹的失踪十分蹊跷,除了齐国方面的动向,师兄是否能够提供其他的线索?”

公孙卓心唤来辖区内的里正,排查了近日来本地出现的异乡人及其行踪。雒易一一记下。其时天色渐晚,雒易正待告辞,却被公孙卓心唤住。

“昨日遇竹走前交给我一封信,说是若三日内有人来找他,便将这信转交。”

雒易反问道:“他怎么知道我会来?”

公孙卓心眨眨眼:“你一定会来,不是吗?”

“……”雒易不知如何驳斥,心道:“你是不知那羁縻丹发作起来何等厉害!若不是受制于斯,我何必要搅合进你们青岩府的恩怨里去!”一面拆信一看,里面只有一张薄薄信笺,正誊着一张药方。

雒易不敢置信,来来回回将其看了四五遍,心道:“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这便是羁縻丹的解方?”

决素给的解药只够他几日安全无虞,但眼前的解方若是真,便能一劳永逸解去束缚雒易的羁縻丹效力。他心内震动,疑窦丛生,想道:“沈遇竹到底是何用意?他处处料在事先,表面看似‘被人劫掳’,说不定其实是他主动诱蛇出洞的把戏,其境遇未必有多么危急!我巴巴地赶过去,岂不为人耻笑?如今解药已到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只是……只是……”

他明知于情于理,均是走为上策。但若当真一走了之,却是举步维艰,无论如何也决断不下。他沉吟道:“沈遇竹这小子诡计多端,这药方怎会是真的?他定然是为了设计试探我!玩猫捉耗子欲擒故纵的把戏,又想着教我多吃一番苦头。哼,我怎会再中他的计?”

一虑及此,顿时浮翳一扫,气定神闲地取出第三只锦囊——同样熟悉的绢条,同样熟悉的四字,悠游而舒缓地写着:

“快来救我!”

第47章

日往西移,舟往东行。坐在尾舷旁的沈遇竹又在心内算了算,陷身到这座艅艎王舟已是第三日了。

清风徐来,浮光跃金。那白衣小姑娘正寸步不离地高坐在桅杆上,吱吱嘎嘎地吹演着一曲走调的《采薇》。该来的人不来,该走的人不走,沈遇竹望着船下一路尾随着的鱼群发呆,心内十分郁卒。

船底“哗然”一阵水响,一个红衣少女像只腾跃龙门的鲤鱼,极轻捷灵敏地跃上了甲板。一身晶莹水珠顺着她鹅脂般光滑的肌肤簌簌滚落,小臂往下,左手被齐腕斫去,装钳着一只寒光熠熠的钗,正扣着一尾活蹦乱跳的大鱼。她气咻咻地仰头冲白衣姑娘嗔道:“吹得丑死啦!该死的惊蝉,当心我折了你的笛子!”

惊蝉充耳不闻,一心沉浸在自己惊世骇俗的乐声中。红衣少女叉着腰,骂骂咧咧围着高耸入云的桅杆绕了两圈,终究放弃了上去和她拳脚理论的打算。她将鱼往舱后一掷,这才看见正徐徐然拂落袖上水珠的沈遇竹。

她展颜一笑,俯身解下衫子,旁若无人地拧着,笑道:“沈公子,夫人今日未召你么?”

沈遇竹现在已知道这姑娘唤作“醉鱼”——人如其名,酒窝浅盛,叫人见之辄醉。他笑道:“还早吧?酉时还差一刻。”又问:“今日还是绘蛛姑娘接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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