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7_三少爷的剑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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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7(1 / 1)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会,梅九道:“那一起抬着吧!”说着把那具尸体一拎,往贝衍舟身上一压。贝衍舟欲哭无泪,只得瞪眼,看着王樵那副毫无生气、惨白如纸的面孔,正正垂在自己头脑上面。

再一个人道:“要抬一起抬了!”于是将文方寄也往那桌上一扔,四个人一人一边桌角,呼地抬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世外玲珑境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梅九如此,他结交这几个朋友,自然也都与他同样神神道道,浑身邪性。这一发喊,当真用矮几高高抬起三人,一溜烟往岛上跑去。罗仁炳和他们比起来,便似带着一群野孩子的大管家一样。他这时也在后面喝道:“不成!你们这样哪里是拜访主人的道理,成何体……”可话说到一半噎住了——和他们几个说体统,那才当真是成何体统。叹了口气,摇摇头抓紧跟上去。

贝衍舟动弹不得,身上直被压了两个人,气也喘不过来;那四人还不如抬轿子那般稳妥,都是习武之人,脚力上佳,赛跑似的你追我赶、你争我抢,颠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倒了个个儿不说,两个男子的体重仿佛抡大锤般往胸口上砸。他艰难对文方寄道:“你往旁边去些!”文家小子也被颠得晕头转向,怒道:“我倒是想动动看!谁稀罕压在死人身上,好舒服吗?”

这话倒把贝衍舟也骂在内了。可他虽说得狠厉,语尾却抖得厉害,看来压在死人身上对他来说要做好些天的噩梦。这么一想倒也开心起来,贝衍舟不禁笑道:“那你把脑袋偏过来一些。”

文方寄和他闹了一场,在小娃儿心中,此刻正是该闹红脸的时候。贝衍舟对他好好说话,他反倒不习惯了,僵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把脑袋偏过去一点:“干嘛?”

贝衍舟眨眨眼道:“靠近点暖和呀。”

文方寄忍不住瞪他一眼:“你——”视线错处,却险些咬到自己,只见贝衍舟鲜红的舌尖在唇边一卷,里头吐出一枚金晃晃的金钉来。他偏了偏头,卷曲的睫根一颤,眼底波光流转,似乎示意他凑过来咬住;唬得那小子整个人都弹了起来,随着一下颠簸,嗷地反而跌得远了。

贝衍舟无语地把那钉子收回嘴里,道:“你至于么?我在帮你!”

文方寄将信将疑,又禁不住回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没听见吗,他们要把你做成童子鸡,”贝衍舟低声快语,“你凑过来,我帮你割断绳子。”

“……你这么好心?”

贝先生翻了个白眼。“我救你那么多回了,文少爷。还差这一回么?或者说你非常想要被做成童子鸡,那我也没有办法不是。”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绑着绳子的手尽力伸长,凑到贝衍舟脸前的位置。贝衍舟从嘴里再次吐出金色的锥子,用雪白的牙尖咬着,往他手腕的绳索上一磨。手腕上的绳子很快断开一道。抬桌的四个疯子整齐地喊着号子,弇洲的风景更令他们大呼小叫,更兼桌上的“贡品”都靠得很近,谁也没在意到他们的动作。但他胸口连脖颈上还绑着绳子,却压在王樵身上,没有那么容易够到,两人努力挣了半天,却用不上力,只觉得浑身酸痛,贝衍舟道:“哪有时间管你害不害臊,你快低头下来,把我嘴里金锥衔走,自己割开比较容易。”文方寄知道不是矫情的时候,用尚能活动的双手尽力撑起身子,凑了过来;却不敢看贝衍舟,一双眼闭得死紧,张着嘴往下边就咬。这举动骇得贝衍舟忍不住把头一偏,文家少爷扑了个空,那根金锥却也失了准头,在王樵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涌了出来,有几滴落在贝衍舟的唇上。

“……咦?”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惊奇的神色。“这不是……死人血的味道。”

转头对文方寄道:“快些再来,别闭着眼!”唬得小少年面红过耳,低声道:“你耍我么?我不干了。”

“谁耍你了?”贝衍舟道,“救人要紧。这具‘尸体’怕还活着。”

这把少年吓了个够呛,反而抖索索不敢动了,好像知道这是活人,比知道是具尸体时更害怕些:“怎么可能?他身子都冷成这样……”

“冷成这样才不太对。已经过了几天了……”贝衍舟咂嘴,“你手上绳子不是解开了么?去捏捏他身子,看肌肉僵了没有?”

文方寄当然不敢,他生平除了这遭,哪里有机会见过死人,更别提和死人有过接触;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是死人,便是死鸡死鸭,也不用他来动手。贝衍舟只喋喋不休地催他:“怎么,不敢?你不是要做大侠的人么,瞧不起我们这些邪门歪道,却到头来只顾自己死活了,连个人也救不了?这人说起来,应该也算是你的师兄才是——”

文方寄一咬牙,低头伸长脖子狠狠地咬住金锥;只觉得他的牙齿磕过对方的嘴唇,痛得那柔软的唇齿一颤一呼便松了口,滚烫的呼吸随着压抑的嘶声喷在他脸上,贝衍舟轻蹙着眉头,任他把金锥衔了过去。文方寄不敢看他,急忙一躬身划开了身上和脚上的绳索,挣出手来,跟着也划开了王樵的绳索,割到贝衍舟跟前时,他的动作却是一顿。

贝衍舟道:“先等等。”他似乎没有发觉少年人手上的犹豫。他们正翻过弇洲的第一座低矮山头——这是屏山。抵达山顶时,面前掩映的树木散去,露出一个孤零零的门廊:有人已经在那里候着了。看上去是一群前来迎接的仆人,为首的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显然是这里掌事的管家,领着一群侍女侍童躬身出迎,朗声道:“不知贵客登门,有失远迎。还望星主恕罪。”在弇洲,手持归星盘的自然是本派贵客,因此被尊为“星主”。

罗仁炳走在前头,还了一礼。道:“烦请大总管知会先生,本不愿来叨扰,但这一趟实在是有一件极难为的事,惟有拜托弇洲派来做。”

那总管微微抬头笑道:“难为事自有难为法。星主既然是老朋友了,自然僭得。”

罗仁炳道:“我与贵派霍老先生也是至交,规矩都懂得。只是此事望望切切,耽搁不得。如果还有不周到的地方,无论是多么难办的要求,我们也立即补来。只望先生们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务必接下。”

“哦?星主是想定做什么物件呢?”

罗仁炳道:“实不相瞒,我们想再请弇洲先生出山,做一具傀人。”

那总管面露难色,道:“星主来得不是时候。莫说傀人之技早已被本派废止;如今先生不在洲内,而此时庄中略有事务,亦不便待客。还请……”

他话未说完,梅九便笑道:“不妨事。我把你们贝小先生顺道带来了。您看还待客不待呢?”几人将那桌子抬来,梅九一手扣住贝衍舟被捆住的手腕,一面说道,“我听说弇洲的花茶天下一绝,哈哈哈!今日是不是有口福了?”说罢抬脚便往门里就走。

贝衍舟对文方寄耳语道:“现在!”

文方寄猛一发力,那桌子应声而碎,他抱住王樵就势一滚,往山下飞奔。扛着桌子的四人没反应过来,被陡然带倒,返身正要追时,那门里簌簌射出暗器来,再往前一踏,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铁钩,将他们带倒;一人攀上树枝,躲过地上的铁蒺藜,那树枝却陡然活了也似,一把将他捆住,摔在地上;两名侍童手持金光灿灿的兵刃,朝梅九脸上削来。饶是疯癫的他也慌了神,将贝衍舟一把提起,挡在面前,叫道:“你们不怕我杀了他?”

那老管家却只是恭恭敬敬道:“少主人,此间不便说话。”

贝衍舟笑道:“那我们进去再说。”把梅九值当看不见的空气一般,抬脚便走。

梅九怒道:“且慢!”一招“回风抱月”,回手一拽,就要把他拽入怀里。他如今疯癫痴傻,当年却不是,这一招曾揽得多少美人归,使起来潇洒风流,欲拒还迎,使人撒不开手,无论你用什么招式来抗,指间黏连之处,定然一股内力猛然缠上,让人脱身不得。谁料贝衍舟动也不动,应也不应,任由梅九扣着他手臂,突然地底一动,一柄铁钳钻出,径向两人相连的手臂剪来。

此处浑如方外,偃师之国,遍地机关,果真不假。梅九一怔,反应便要躲闪,但又想到,这东西既然冲着他们二人来,那他不松手,也断断不敢伤了自家主子;因此倒也不急,只见那钳嘴剪到手腕,当真势头不减,还是暗叫一声不好,抓住贝衍舟,向上跃起。贝衍舟笑道:“啊哟,你瞧上面是什么。”抬头一看,见头顶一张大网直直罩来,避无可避,两侧四名童子持剑刺来,居然连贝衍舟也毫不顾忌。他道:“好啊,我看他们敢不敢拉着你我一起死。”将他当做盾牌一般,兜身抱住;贝衍舟笑道:“你都认出我是贝小先生,却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反手一扣,一根指甲突然暴长数寸,反向他眼珠扎去。梅九急忙往后便仰,那金网便像有眼睛一般,正好从二人之间罩下。四名童子正扑到近前,却双手一抬,竟将贝衍舟双脚倒提起来;顶上两根藤蔓垂下,将他双脚吊起。四名童子手持的金剑却并未攻击梅九,反而往地下一插,同时绞动。那地下的机关一旋,竟将那金网牢牢钉在地上,四周地面上伸出四只看上去模样骇人的大钳,一边一个将梅九牢牢按住了。贝衍舟单手一挥,那树上的藤蔓便变戏法一般缩了回去,他轻巧巧落地时,周围的童子也尽皆躬身行礼道:“恭迎先生回庄!”

这一下不但梅九愕然,连旁边一直站着并未出手的罗仁炳,也大感惊讶。弇洲派是制作各类机关、打造武器神兵的一把好手,庄内自然有偃师及弟子,其中大成者能被敬为先生之号;其数已然寥寥。但能被诸人恭迎的,自然只有这里的一派之主“弇洲先生”。罗仁炳有数年未至,万没想到弇洲先生之位已换了个孩子来当,大为吃惊,问道:“贝老先生与霍老先生呢?”那管家道:“星主有所不知。我派久居尘世之外,许多规矩不与俗世相同。在这里并不论资排辈,亦不序尊长幼之别。在本派之中,谁的偃术第一,谁便能继承‘弇洲先生’的名号。”

梅九叫道:“好啊,老罗,你早就知道,却只看着,不够义气。”罗仁炳苦笑道:“这是对方地盘,早便叮嘱你们不能惹事,也好教你们领教领教偃师手段。不吃些苦头,我说你又听吗?”

贝衍舟手腕一转,那先前伸长的指甲居然错了回去,竟然连指甲盖也是一件机关兵刃。他客气笑道:“罗星主,你是我师叔好友,我本不应该这么说,但几位,你们要做的东西,我们这儿已不接了。爱莫能助,还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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