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_寤寐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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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2 / 2)

我更加闷闷不乐,父王没用鞭子抽就上马了,还是比我强。

“那个时候,你父王是跟先帝的几位皇子一起学的骑术,他的那些皇侄们一个二个都利利落落地上了马,你父王面子上实在挂不住,只得逼自己上马。”

偷偷可怜了父王一下下。

“那他就不怕了吗?”

“哪里不怕。在马上抖得都快握不住缰绳。偏生一起学马的皇子又多,没有人注意到你父王。”

“后来呢?”我开始为父王担心,心想那么小的他从马上摔下来可如何是好,又没有爹娘疼爱,完全忘记他刚刚还生龙活虎地抽了我一顿。

肃真估计也觉得我的担忧好玩,哈哈一笑:“皇上也就是当时的十四皇子发现了,他下马走过去替你父王牵马,问你父王,他娘亲新做了绿豆糕和核桃酥等会儿要不要去吃,你父王说好,两人拉拉杂杂说了许多,直到骑术课结束。”

“啊,就这样?”我大失所望,觉得这并不是一个能够安慰我的故事。

“你父王小时候是个馋嘴,最喜欢吃现在的太后娘娘做的绿豆糕和核桃酥。”肃真笑,他虽然长得没有我父王好看,但笑起来也是个美男子,嗯,公正点儿说,比我父王笑起来好看:“所以,小王爷你看,长大就是一件平平淡淡的事,有一天你就会发现,害怕的事情你不再害怕,喜欢的东西你不再喜欢,讨厌的东西你也不再讨厌······就这样平平常常地小王爷就会长成大王爷喽。”

是啊,就这样平平常常地我再也骑不了小马驹。肃真说得对,也不对。

第一缕晨光慢吞吞撒向大地时,我扣响安阳山上清净寺的山门。逸兴遄飞之时,我也想何不就这样远走天涯,隐姓埋名,从此做个山野闲人,可是到得后半夜,夜风吹过我的湿衣,毫不留情地告诉我十七八岁时那个淌过冰冷的河水还能跟敌人夙夜激战的镇远将军已经不复存在。不过才二十七,竟已觉英雄迟暮。

当年父王花了两年时间彻底平复东北边境大金的侵扰,给新帝修书一封,先帝已去他于京中再无挂碍,不想再回京中徒惹忧思,请求新帝准他戍守东北边境,震慑郑、燕两王的余部。新帝准了。我写信跟他说,想他,想去东北。他回信写了两字,不准。

我这个父王,大约先帝在他心中重于任何人。

一年后,西北发生很严重的雪暴灾害,冻死不少牛羊及人。开春,羯赫就勾结回回袭扰我西北边境。羯赫与回回的结盟部队来势汹汹,大约人饿急了都是这般穷凶恶极,西北边境的戍军竟然一时没有招架住。西北告急,父王又急匆匆地赶到西北,岂知刚入铁门关,父王在敌军的偷袭中中了流矢,大约人老心伤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求生欲,再早三年父王根本不屑一顾的小伤让他老人家就此与世长辞,不知道到得地府,他是先去找他的陶小娘子还是先去找先帝陛下?

第5章(修)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几个地名

西北守军失去顶梁柱一般的大帅,人心惶惶之下更加溃不成军,从玉门关一直退败至武威。老实说,我觉得父王带军存在很大问题。他这个人精力极度过盛,别的将军一人管理一个大帐都足以焦头烂额,他一人可以管理三方军队,每夜睡三个时辰就足矣,再加上他本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军事技能强悍,所以他提□□的将军大帅无一不对其俯首帖耳、推崇有加,如果说朝堂上大臣们以皇帝为神明,军队中就以我父王为神明。所以只要我父王在,将军军士们就胸有成竹、从容有余,而我父王不在后,年过半百的将军都能在账前手足无措。我能肯定父王不是有心为之,但无形之中他将军权集中于镇远王府,也就难怪惹得朝堂大臣忌惮。

那时我刚满十六,作为父王的儿子足以成为父王的代表,所以我被挂帅出征。直白地说,最开始我不过是父王的图腾,一个能够稳定军心的吉祥物。可能是我血管中流淌着的父王的血液作祟,也有可能是我从小耳濡目染,一年后,我就勉强能够担负起将士们的期盼,当然比起父王还差得远,稍微狂妄点儿说,我大约也是天生的武人。不出半年,羯赫与回回的攻势被压制,胜利的曙光向我军露出腼腆的微笑。但比起将他们赶回大漠,皇上更希望能够将羯赫与回回的地盘纳入自己的版图,终结这连绵不绝的侵扰。三个月后,我军拿下马鞍山,生擒回回首领,斩杀羯赫中军主帅。马鞍山大捷后,羯赫与回回联盟瓦解,我令季项追击回回残部,自己则领军深入大漠。

羯赫人毕竟滚风刀吃沙子长大,很快在王族中推选出十王爷做主帅、稳定了军心。这位十王爷与我父王渊源不浅,据说两位打了一辈子仗都是我父王略胜一筹,气得这位十王爷不再带兵打仗改回家放羊,我父王死时,这位还颇如释重负,他当了一辈子手下败将,终于在谁活得更久这点小胜一筹。我军与羯赫打过深秋,熬至隆冬,天寒地冻铁戟成冰,仗打不下去便两军休战。我军将士住着毡帐穿着棉衣,日有三餐、月能开荤,还是觉得日子艰难,据我估测,羯赫人大约已经吃不饱穿不暖,他们还是熬过了隆冬。但回回人不如羯赫人这般铁骨铮铮,或者说回回的新首领更加审时度势,被季项追得穷途末路又缺衣少食后,在进入冬天最冷的那段日子之前,回回献上降书,请求归附我朝。

开春后,羯赫人开始绝地求生的疯狂反扑,坚决不投降坚决不求饶,身上中刀中箭还要继续冲锋,他们似乎不用吃喝不用休息,眼睛一睁杀人眼睛一闭仍旧不忘杀人······他们被起至深渊的狂波怒涛所驱使,每一个都因恨意失去了人性,在他们眼中,我们是掠夺者、侵略者。经过多年的反刍,如今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羯赫人将我们视作逼迫他们无法生存的罪人,只是,大约在他们交谈时,永远也不会再提到这场战争之始由他们挑起。世事就是如此,有时候事情由我们开始,却由不得我们结束。

那个春天,我与将士们整日里枕戈待旦,战事骤紧,伤亡也呈直线上升。四月,宁羊都护府在回回曾经的首都宁羊竣工,初夏,第一任宁羊都护走马上任,万事诸定时已即将进入盛夏时节,我迫不及待地召季项回援。羯赫人可以疯狂一阵子,但毕竟肉体凡胎,不可能疯狂一辈子。八月,我在酒泉三百里外的流沙堡设伏,开路先锋是回回人组成的军队,将军则是回回的新首领。羯赫军士看着不久前还是自己同盟的回回人转眼就成了敌人的部下,而且无一不装备精良、马匹健硕、就连人看起来都精神焕发,这与羯赫王族、将军们告诉自己的南辕北辙,半信半疑的羯赫军士们突然失去了锐不可当的势头。人心涣散就再难以凝聚,特别是群一直被饥饿、疲劳折磨的战士。我拼尽全力让流沙堡大捷看上去犹如探囊取物,羯赫人同仇敌忾的决心终于崩溃,九月我军接连取得三次胜利,十月柳园大捷,十一月我将羯赫人赶出鄯善,眼看又要入冬,羯赫人终于被我逼上谈判桌。

朝廷与羯赫谈判期间,我率部驻扎鄯善,一为震慑,二为防范。谈和来得并不容易,跟他们打了将近两年的我深知羯赫人的固执与冥顽,羯赫人固然一败涂地,但是自大金袭边起,我朝已连绵战火五年,再充实的国库也经不起如此折腾,而且新帝自登基伊始,百姓一直饱受战争之苦,民间怨气颇重,从种种方面来看,这场战争到了必须要结束的时刻。五个月后,羯赫投降,立下契约阖族世世代代再不入鄯善。很多军士包括许多将军都不解,我们在疆场沐风栉雨、出生入死,朝中大臣竟然就以如此轻描淡写的条件接受羯赫投降。我一直淡淡地笑着,看着他们,那感觉像父亲看着儿子,虽然他们中很多人年纪大得可以当我的父亲。没笑几天,皇上的诏书来了,召我回朝。我的头开始疼,管他新伤还是旧伤一起复发。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杀人狂魔,但我喜欢在西北打仗的日子。闲时坐在马背上听微风吹过耳畔、看夕阳沉入光秃秃的荒山、鳞云浩浩荡荡地一字排开铺满一边天际、西北风起时狰狞地呼啸似乎要摧天灭地、下雪时万物惊叹雪花的美丽结果就静静地静静地被大雪掩埋······战时不眠不休地与敌人激战,无数次觉得自己用尽最后一份力气,但生死时刻,总有最后一份力气前赴后继;中军帐里彻夜不休的烛火照亮推演台,一次次推演、一次次计算、一次次争论,没有规矩没有礼节没有官衔,男人们像泼妇一般骂街;每次胜利后爬上行军榻,睡意总能在瞬间靠上双眼,梦乡是黑甜黑甜的。无论多少次回想,只有那段时日,我觉得自己是充实的、活着的。

就在我与羯赫人打得最艰难的时期,皇上娶了柳相爷的千金做皇后。

······

醒来时看到肃喜,我眨巴两下又闭上眼,假装只是昏迷途中一次无意识的睁眼。肃喜却扑通一声跪下,喜极而泣:“王爷,你可算醒了。”

我顽强地装睡,心中比无数次多一次后悔自己竟然挑选肃喜做近侍。

我顽强他便不屈不挠,肃喜在我耳边嚎啕:“王爷,你快回去吧。京中这两天乱作一团。那天晚上一转眼你就不见了,我在城中找到宵禁都没找到你,回府后发现皇上在等你。皇上逼问我你去哪儿了,我回说我也不知道。结果皇上大发雷霆,我们一干侍卫都挨了板子,皇上令我一定要把你找到,才把这顿板子暂且记下。”

肃喜挺会夸张事实的,这种程度顶多算是镇远王府乱作一团,不过镇远王府上无老下无小,中间连个当家女主人都没有,乱就乱吧,不碍事。

“皇上这两天一直呆在王府里,连早朝都不去上。不论谁来问,皇上都黑着脸不说话。王爷你是不知道,京中有些流言传得可难听了。”肃喜大约真急眼了,他上手来掰我眼睛。

我打开他的手,翻身继续睡。

“王爷!”

“人人都说,王爷因为不满皇上派秦广昭做西北主帅所以故意失踪,以此来敲打皇上;有人说比起皇上你的架子才更像一个皇帝,还有人说你的行为荒腔走板,蛮人作风。”又不是一次两次被这样说,我简直已至荣辱不惊之境。肃喜停顿一下,像在斟酌该不该说接下来的话:“甚至还有人说,皇上跟王爷之间不像叔侄倒更像······一对怨偶。”

肃喜天生的才能便是动脑过后总能将不该说的竹筒倒豆子般说出来。

我扶额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就那匹马。”肃喜的注意力一转向马,简直就有点兴高采烈,好像什么烦恼都被抛到脑后:“原来那匹马是陶老尚书送给他学生的礼物,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被皇上任命为大理寺监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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