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穿的是和郁谨的相似的喜服,同样都是死人穿的版本。
郁谨从善如流,伸手去解他的扣子。丁鹤表情不变,眼神却越发炽烈。
郁谨的身影在他眼中就像是一簇火苗,现在那簇火苗越燃越近,从他的眼睛,一直燃烧到四肢百骸,即使被焚成灰烬,他也不会觉得灼痛,反而甘之如饴。
郁谨的体温通常比普通人更高一些,而这正是从他的外表看不出来的,像是冰中包着的一团火,古怪而又格外绮丽,无论是外表的冰冷还是内在的灼热,都因彼此的对立而达到了极致。
郁谨看到他白玉般的胸膛一块红色的印记,心下有了底,手指点向红印的位置:“这是什么?”
丁鹤低头一看,他的指尖正像一滴热血烙在心口,心下一痒,抓住他的手:“是你。”
红色的印记倒真的和他身上的衣服颜色一样。
“这是村里人准备的身体。”
“这就是我本来的身体,只是一直保存在村里。”丁鹤把他的手掌整个地贴在心口,“如果刺穿这里,我就会死。”
郁谨的手向后缩了一下,却被他牢牢按住:“如果你想的话,随时可以这么做。”
“你不应该告诉我这个。”郁谨反抓住他的手,轻轻将唇印在红印上,“把你的弱点保护好。”
“是你自己丢掉封印我的符咒的,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了。”丁鹤惬意地微眯起眼,手指顺着他颈后的弧度,插入他的发丝。
“你又觉得我要杀你了。”
郁谨在红色印记上吮出新的红印,企图遮盖掉这个不详的记号。
丁鹤低笑一声,声音里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感慨:“因为你每次都有理由杀我。”
致他父亲死亡的人又让他被病痛困扰两年的怨灵、觊觎他的鲜血的吸血鬼、让他以生命进行游戏的古堡主人、企图毁灭世界的邪神,以及祭祀仪式产生的罪魁祸首,全部是他。每一次的理由都足以让郁谨把他碎尸万段。
郁谨闭了闭眼。如果不是他还认得丁鹤,一定在每个世界都会选择杀掉他。
“你可以不告诉我,让我没办法杀了你。”直到原本的红色印记已经完全看不出来,郁谨才满意地转移阵地,“还是说你仗着我舍不得杀你,才这么做说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丁鹤眼神闪烁了一下,掩饰般抬起他的脸,细细密密地吻下去:“怎么可能。”
“可是我既不想杀了邪神,也不想成为邪神的祭品。”郁谨左手食指点住他的唇,右手则搭在他颈后,水润的眸子里泛起狡猾,薄唇轻启,“我想成为邪神。”
他呢喃般的轻柔声音却如巨雷炸响在祠堂内。
祠堂内静得只有香料被微风拂动的声音。
丁鹤维持着原本的动作,和他对视着,定在唇边的笑容完美得近乎于虚假:“你想好了?”
“你需要一具肉身来进行行动,不是吗?”郁谨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衣服的第一颗扣子,“你觉得这具身体不可以吗?”
丁鹤注视着他的动作,看着白皙的皮肤在红衣下若隐若现。
“我不能保证被附身的时候,你会有什么感觉。也不知道附身结束之后,你还能不能恢复正常。”
郁谨的动作和语气却坚定异常:“我需要这个机会。”
如果丁鹤变成了他,主神会怎么计算这个结局呢?
如果丁鹤的意识一直占据着他的身体,是不是意味着他再也不存在,存在的只有丁鹤?
丁鹤不会让他的意识完全消亡,也就意味着他不会死亡。这样子这个世界会有结束的时候吗?
那他和丁鹤还会回到主神空间吗?
他想跳出主神设计好的剧本。
“我想,你现在的这具身体应该是有什么让你不满的地方吧,比如那个致命点。所以你需要找一具新的身体。”
“这次的祭品之所以不是女性,是因为你习惯了使用男性的身体。”
“神婆也是在你的嘱意下去外面寻找适合的身体的。不,我想,我遇到的神婆很大可能就是你附身的。”
“这次的仪式……可能前几年的仪式也包括在内,都是你所引导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残忍的仪式可以使你获得什么力量——毕竟你是邪神,获取力量的方式可能和普通的神不一样。你在近几年的仪式里增强了力量,可以附身在人类身上,于是你有了更大的贪念,想要完全解开对自己的封印。而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近封印存在的地点,所以你花了很长时间来选择适合的祭品。”
丁鹤却摇摇头:“不是。”
他的眼中浮现出促狭的笑容,捏了捏郁谨的肩膀:“我喜欢这具身体,但是是另一种意义上的。”
他这一下捏的不重,反倒有些旖旎的意思在里面。郁谨脸上一红,丁鹤却帮他扣好衣服:“我还没有那么正人君子,最好不要让我误会。”
“神婆确实是我假扮的。但她是自愿将身体献给我的,我也恰好需要一个有一定威信的躯体。只是这具身体太过苍老,我不可能永远使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