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夜凉没动,疲惫地垂着头:“我不会杀他们的,他们是我的兄弟。”
“兄弟?”白濡尔冷笑,“你的兄弟只有我。”
逐夜凉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他说过太多次:剩下的,要么是你的敌人,要么是供你驱遣的狗,还有无足轻重的杂草!
以前,他信他的,自从认识了岑琢,他再也不信了。
“耳朵,这船上的人,谁也不许死,”逐夜凉回身,巍然俯视他,“狮子堂、伽蓝堂,一个是我的过去,一个是我的未来,我都要守护。”
“过去?”白濡尔漂亮的独眼眯起来,嘴唇颤抖,“才三年,我就是你的过去了?”
逐夜凉没回答,转身对高修他们说:“岑琢我一定要救,你们接下来的路,自己选。”
贾西贝拽了拽高修,让他放下枪,元贞也解除武装,皱着眉头问逐夜凉:“逐哥,你在染社高层,真的有卧底吗?”
逐夜凉没否认,等于默认。
贾西贝第一次听说有卧底,瞪大了眼睛:“染社要是逼岑哥说出卧底怎么办,他根本不知道!”
这也是逐夜凉担心的,不只是卧底,他们会把丢失核心犯、狮子堂再起的债都算到岑琢头上,折磨他,羞辱他,让他生不如死。
贾西贝眼泪汪汪地抽鼻子:“你们狮子堂太坏了,害人不浅!”
一个娘娘腔,白濡尔轻蔑地一瞥:“你是什么东西?”
不用他开口,元贞替他答:“伽蓝堂兰城分堂堂主。”
白濡尔有些意外,但没表现出来:“叶子,一个堂主也敢跟我大呼小叫,这个天下不好好收拾收拾,怎么行?”
元贞冷哼,一手拉着高修一手揽着贾西贝,三个人并肩走出驾驶舱。
只剩下白濡尔和逐夜凉,空气紧绷,一对分开了三年的伙伴,一对青梅竹马的老大和家头,逃出囹圄再相见,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白濡尔冷冷的:“要去救那个岑琢?”
逐夜凉点头。
“你明知道进不去猛鬼城。”
“进不去,”逐夜凉毫不犹豫,“也得进。”
白濡尔蹙眉,这不是他认识的叶子,是个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冲昏了头脑的傻瓜,那种他从没见过的东西,难道是……爱?
“连兰城都是伽蓝堂的了,想必你们这一路动静不小,”白濡尔脑筋一转,换另一种方法说服他,“这么重要的犯人,我要是汤泽,一定要亲自见一见。”
逐夜凉倏地扭头。
“等你找到进入猛鬼城的方法,人可能已经送到江汉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逐夜凉的目镜灯闪烁。
“要是真到了江汉……”白濡尔轻笑,“好救,也不好救。”
逐夜凉明白他的意思,江汉没有打不穿的三重天,但有最严密的安保网和数以万计的骨骼军,还有来自全天下的高手。
“你的外装甲在哪儿?”
逐夜凉不瞒他:“成沙。”
白濡尔惊讶,竟然这么近,就在这条水路的下游:“路线你提前规划好了?先来兴都救我,然后去成沙拿装甲,再直捣江汉?”
对,如果不是岑琢被抓,他们此时正在为夺取成沙做准备。
逐夜凉规划的,何止是兴都到江汉这短短的一段路:“马双城把我救出来,背着我到鲜卑利亚取发动机,之后我在极北蛰伏了两年多,年初到沉阳,潜伏进伽蓝堂……”
认识了岑琢,跟他无所顾忌地斗嘴,为了骗他,哄小孩一样编出个“叮咚”,那么真,连他自己都信了。
再然后,在翻飞的弹片和鲜血之间,他们萌生了一种东西,是人类和骨骼不应该有的东西,姑且称之为爱吧。
“然后呢?”
“然后,”逐夜凉机械地描述,“在沉阳,拿回琉璃眼,出关到北府,得到左狮牙,向西去太涂,背上狮子吼,再到乌兰洽,取右狮牙,继续向西到兰城,夺回空行狮子,再向东南到兴都,救你。”
这等于在染社势力的边缘画了一个圈,白濡尔不得不佩服逐夜凉的战略思维,非常漂亮:“这些地方现在都是狮子堂的?”
“不,伽蓝堂的。”
当然,白濡尔狡黠地笑:“伽蓝堂就是狮子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