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禁的第七天,就在我照例和沈嘉烟进行午餐拉锯时,外面居然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沈嘉烟耳朵尖,他比我先注意到这异响,几乎是同时,他放下手中的碗,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我正在疑惑他这是怎么了,大门被打开了,由于卧室门没关的缘故,我即便被锁在床上,仍能看得清楚。
进门先是两个高大威猛,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看他们的打扮和气质,应该是从事的保镖一类的职业。紧跟着进来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年人,他虽然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但精神矍铄,身姿气度都不输年轻人,尤其是气场十分强大。老年人进来后,又跟进了两个保镖,一行五个人瞧着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沈嘉烟。”老年人单手握着拐杖,在卧室门外站定,声音低哑极有气势。
从老人一进屋,沈嘉烟就自觉起立,绷紧了身子站直,我好奇地瞥他一眼,他此时脸色灰败,眉宇间又有些倔强。
“爷爷。”沈嘉烟背对着老人,不情不愿地开口。
我正惊讶于二人关系时,老人再度开口:“转过来。”
沈嘉烟的神色越发惨淡:“爷爷……”
“我让你转过来!”老人皱着眉,拐杖猛地一敲地,严肃地厉声说。
迫不得已,沈嘉烟只能慢慢转过身去,而他身子还没站稳,老人突然举起拐杖对着沈嘉烟的脑袋,当头就是一拐!
“咚!”老爷子完全没留情,简直是下了死手,力道用了十成十,我隔了一段距离都能听见棍棒与头骨相撞发出的巨大声响。沈嘉烟被打得直接摔在地上,额头登时汨汨流出血来。
我瞪大了眼睛,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给震住了。沈老爷子丝毫没给我反应的时间,举起拐杖兜头又是一下!同时他嘴里还痛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
沈嘉烟流下的血已经糊住了半只眼,他素来怕痛,平时手指被割破了个口都要哼哼半天,可现在他却硬撑着一声没出。
沈老爷子显然是给气到了,他胸膛起伏着,脸色黑得吓人:“你个畜生,现在翅膀长硬了是不是!如果不是小刘实在瞒不住了才来找我,我还不知道你这几个月来都做了什么!”老人越说越怒,犹不解气地又举起拐杖猛地砸在了沈嘉烟背上,“不知廉耻的东西!公司不去就算了,你竟然还敢把一个大活人擅自囚禁在家里,在我们那个年代,像你这种流氓就得吃枪子儿!钥匙呢,还不快把人放了!”
从刚才起就一直没出声的沈嘉烟冷静地开口:“不。”
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沈老爷子诧异地问:“什么?”
“我说,不。”沈嘉烟一手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缓缓站起来,“我不会放他走。”
“你,你……你这个!”老爷子明显是气得不轻,“你竟然还敢顶嘴!你们,去找钥匙把人放了!”身后的保镖得令,准备进屋搜寻。
“我看你们谁敢!”
第三十八章这谁顶得住啊!
提前预警:本章角色有降智行为,但也是为了推进剧情,大家忍忍吧。
沈嘉烟背对着站在我身前,他脊背挺得直,我看不见他的脸,但从老爷子怒不可遏的神情来看,想也知道沈嘉烟必定没有什么好脸色。
“反了你了……反了你了!”沈老爷子拄着拐杖连笃了好几下地,“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个畜生给我绑回去!”
一声令下,四个保镖同时出手!然而意外的是,即使是以一敌四,沈嘉烟竟然都不落下风!他身手敏捷迅猛,动作狠辣凌厉,招招毫不留情,四个保镖很快就见了血。然而双拳到底难敌四手,沈嘉烟专心应付眼前时,一个保镖趁其不备从他身后偷袭,一拳猛击在他的后脑上!沈嘉烟朝前面踉跄了几步,其他人眼尖,迅速抓住这个机会,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势,终于趁此制服了他!
沈嘉烟双手反剪被按倒在地,额头的血已经凝固,他闭着一只眼,半张脸都浸在血色中。按住他的保镖用膝盖抵着沈嘉烟的手腕,用全身的力气压制着他,才勉强控制住了沈嘉烟。其余三人已是气喘吁吁,露出来的脸上都是血迹斑斑,还不知道衣服覆盖下的身体会是什么惨状。
我被锁在床上,全程看得提心吊胆。我一直知道沈嘉烟身手应该挺厉害,但并不知道他居然这么能打。我刚开始追求沈嘉烟时,惹得他不耐他也会对我动手,我在他手底下从来撑不过两招,就会被制得服服帖帖。我那时候总是很伤心,觉得沈嘉烟一定是非常讨厌我,不然怎么会对我下这么重的手呢?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沈嘉烟当时对付我只怕连三成的力都没使,即便是我缠他缠得最紧的时候,他也都对我手下留情了。否则就凭他这种堪称可怕的攻击力,一拳下来,我可能就要横着进重症监护室了……
“把他给我捆起来带回去!这个畜生,真是反了天了他!”沈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两个保镖掏出手铐拷住沈嘉烟,另外一个在屋子里翻找钥匙准备解开我。
“爷爷!爷爷!我不回去,您不要把我带回去!我喜欢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沈嘉烟听了老爷子的话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跪压在他身上的保镖差点被他掀翻在地,还好手铐已经及时捆住了他的双手,才没使得情况失控。
“闭嘴!”老爷子怒喝一声。保镖已经在我的提醒下很快找到了钥匙,解开了我脖子上的锁链。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我立马从床上站起来,真诚地走到沈老爷子面前感谢道:“沈老先生,谢谢您!”
沈老爷子看着我说:“不用,这事说来还是我们沈家对不住你,这大逆不道的东西我会带回去好好管教。小齐,”旁边一个保镖应声上前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是我助理的联系方式,你想要什么补偿可以联系他。”
“…………谢谢。”我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不当面驳了老人家的好意,便伸手结果了名片,“那我就先走了。”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这间囚禁了我一周之久的房间,于是迫切地说道。
沈老爷子冲我颔首,我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我的手机钥匙后,便利落地转身离开。我身后传来沈嘉烟惊恐凄厉的尖叫声:“爷爷!不要让他走!快点抓住他,抓住他!”回答他的是又一声重重的敲打声。
直到我已经走出大门,我仍能听见身后沈嘉烟如女人一般尖细的哭求声:“阿择!阿择不要走!我求求你回来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走——”
我头也不回,毫不留恋地继续往前走。
距离被沈嘉烟囚禁,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被解救后,我谎称动了一场小手术,重新回到了公司上班。两个月来,我再也没有见过沈嘉烟,也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他的任何消息,连徐修奇和向昭旭也没来找过我。沈嘉烟就好像彻底地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而我也已经慢慢从那场灾难带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再回想起被囚禁的荒诞时光,我觉得恍如隔世,充满了一种不真切感。
日子就像溪水,平缓地流逝。这天,我照常在下班回家必经的一家超市采购物品,只是选东西的时候我总觉得背后好像有什么人在注视着我,可每次我回过头,后面要么空无一人,要么就只有和我一样来这里买东西的普通顾客……买好东西回家的路上,那种灼热的目光令我如芒刺背,我像有被害妄想症似的频频回头,然而每次都一无所获,没有猥琐跟踪狂,没有变态杀人魔,什么也没有……我压下心头古怪的感觉,疑心是自己想多了。
季夏的雨变化多端,毫无征兆。上午或许还是阳光明媚,下午就蓦地下起了倾盆大雨,说不准什么时候会下,说不准什么时候才停。我的公文包里也常备了一把伞,以防不时之需。
我傍晚加班完回去的时候,果然下起了雨,雨还有些大,天空中时不时响起轰鸣的雷声,路上溅起的水珠把我的裤脚都给打湿了。好不容易冒雨冲进了一楼的楼道,我收了伞,拍拍衣服上不小心沾到的雨水,折叠伞的伞檐滴滴答答往下掉水,像是下起了又一场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