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把腿伸的这么靠前干什么?秦远牧张张嘴,挑衅的话语还没说出口,男生就展露了爽朗的笑容:“没关系没关系,小事。”
秦远牧突然就泄了气,默不作声地转了过去,继续收拾自己的抽屉。他现在好像还没从章庆的拒绝中回过神来,很想找人打一架,却又提不起这个兴致。烦,真的烦。
教室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吵闹声的分贝再创新高。秦远牧皱着眉看着门口一起进来的一群人,被围在中央的那人应该是他们的头子,一脸桀骜不驯的模样,校服的拉链大大敞开,露出里边五光十色的大花短袖。秦远牧自认为以他的颜值都很难驾驭这种服侍,这位仁兄就更不用多说了。秦远牧懒得再看他一眼,从包里摸出一本合订版的故事会摊到了桌面上。
看是看不进去的,秦远牧只是想找点事情打散一下满脑子的某人姓名。
两看相厌的同桌,形形色色的同学,乱糟糟的教室,这一切都像极了高一刚入校时的场景。秦远牧隐约记得,那时候自己好像也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也是看着一本发旧的杂志。可惜,这里没有一个叫做章庆的人。
当教室里的吵闹声即将濒临菜市场的时候,一个微微弓着背的小老头终于走进了教室,径直走向讲台。出于对新老师的不了解,吵闹声渐渐平息了下去,半大的丫头小子们一个个都好奇地看着小老头。
小老头笑眯眯地从讲桌上捡起个粉笔头,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万皆高。一笔一划倒是苍劲有力,三个字标标正正地贴在黑板上。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万皆高笑着说,“我就是你们未来两年的班主任了,负责大家的语文课。”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不过万老师多年的教学经验足以面对这个有些清冷的场面,他轻咳一声,环视了一圈教室。
“我看大家都来的差不多了,”万皆高笑着走到讲台边缘,“来到一个班,自然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今天咱们主要来个自我介绍。”
秦远牧心中嗤笑一声,果然是这种没意思的环节,真是无趣。他对自己同学的姓名并不感兴趣,或者说他现在对生命都不感兴趣了。秦远牧只想找一个没人的角落,再来一支烟,冲着墙面狠狠砸几拳。
万皆高顿了顿接着说:“那就从第一排开始吧,咱们按这个顺序首尾相接……”老头在空中比划了一个S,“上去的同学先把名字写黑板上,就和老师刚刚一样。来,这位同学!”
万皆高敲了敲门口第一个位置的桌面,正是刚刚那个大花短袖的浪子。
几个咋咋呼呼的小弟带头吹着口哨鼓掌欢呼,教室里再次闹腾了起来,这位兄弟得意地一笑,大步走向讲台。
王雅有些紧张地推了他秦远牧:“我靠,早知道我坐最后了,我一点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介绍自己。”
秦远牧懒得理她,指了指那头的窗户:那你跳下去吧。
王雅翻了个白眼,继续抠着手指不看他了。大花短袖兄弟这会儿已经走到了讲台上,粉笔在黑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伴随着这阵鬼哭狼嚎出现两个狗爬似的大字:杨武。
“同学们大家好啊,”杨武自以为很潇洒地将粉笔扔进了粉笔盒里,“我的字比较丑大家别在意啊。我叫杨武,我的成绩不好,就喜欢打篮球打游戏什么的,很高兴见到大家。”
说完杨武笑着抓抓脑袋,似乎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了。他的小弟们在教室各处发出嘘声,吵得秦远牧想把故事会撕了塞进他们嘴里。
“我家在教育局里有点关系,”杨武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大家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就这样吧,谢谢大家!”
在掌声中,杨武哈哈笑着走下了讲台。
万皆高在讲台下摇头苦笑:“杨武同学,老师以后评职称能找你吗?哈哈,开个玩笑啊。来,下一个。”
第二个同学是个挺内向的小姑娘,将自己的名字写下后,开始用细若蚊哼的声音开始自我介绍。她抿着嘴低着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临终祷告呢。秦远牧懒懒地将目光看向窗外的天空,阳光依旧是那么刺眼,但是秦远牧除了生理性的燥热,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自我介绍就这么一个个顺延而下,上台的同学有的木讷,有的活泼,有的逗比,马上就轮到秦远牧身边的王雅了。
秦远牧往前挪了挪凳子,王雅从他身后挤出去,手链在他的背上蹭了一下,挺疼。秦远牧啧了一下,这姑娘故意的吧?
上了讲台,这个姑娘并没有表现出她口中的紧张,至少秦远牧是没看出来,只不过她的自我介绍挺言简意赅的。秦远牧发现王雅的个子还挺高,至少有一米七了。女生有这种个头,对男性而言着实有些残忍。
王雅蹦跶着下了讲台,秦远牧径直走到了过道上,在象征性的掌声里,他默默走上讲台,在黑板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下这三个大字,台下发出一阵诧异的低呼。
秦远牧的字很好看。
说起来,这还对亏了他那大老粗父亲。秦远牧他爹没什么文化,所以对能说会写的文化人充满了崇拜,打小对秦远牧的教育就是:作业爱写不写,字一定要练。所以说,秦远牧的成绩不咋地,但是一手漂亮的字确实能糊弄人。
写完名字,秦远牧转过身,语气要死不死地说了些客套话,基本上和之前的几位同学大差不差。说完,秦远牧就潇洒地走下了讲台。
万老师貌似对这种活动充满了兴致,每一个学生走上台,他的眼里都充满了期待与鼓励。秦远牧正好相反,午后的阳光让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哈欠打到一半,屁股底下传来一阵晃动的感觉——他身后的那个男生在踢他的凳子。
这是秦远牧最无法容忍的行为之一,他冷着脸转过头去。
男生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是笑的一脸灿烂:“你叫秦远牧啊?名字真好听。恣骄虏、远牧甘泉丰草……你家人真有文化。”
秦远牧冷笑了一下,看着男生不知情的份儿上,他姑且认为这不是在嘲笑他爹。不过秦远牧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傻傻的男生,居然知道这首很冷门的宋词。想当初,他爹可是把古诗词翻烂了,才找到这个既显得有文化又不至于烂大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