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体因为长时间没休息已经有点不听使唤了,但秦远牧的脑子却很亢奋,一点也不想睡觉。轻轻将手机从充电器上取下,秦远牧拨通了徐涛的电话。
徐涛那边应该在挤食堂,嘈杂的人生听上去有些不真实。秦远牧沙哑的声音慢慢说道:“你不是一直去薛玉杰那里画画吗,今天带我一起去吧,我有问题要问……请教他。”
徐涛根本不知道前一晚秦远牧的心理经历了多大的变化,咋咋呼呼地喊了一阵,也就答应了。
放下手机,秦远牧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其实,向人低头请教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徐涛回来的时候,还很贴心的给秦远牧带了一份早餐。可惜秦远牧现在对吃喝根本提不起兴趣,胡乱塞了两口后就让徐涛带着他出门了。
薛玉杰租房的地方离学校并不远,就在东门附近。似乎所有大学附近的街道都是这样,放眼望去只有饭店、网吧和小旅馆,薛玉杰的公寓就在一家旅店附近。也不知道他一个单身狗天天听着那种声音,晚上能不能睡得着。
虽然秦远牧现在满心思都是画画,但当他看到徐涛从口袋里拿出门钥匙的时候,还是抽出空来表示震惊。薛玉杰,居然让一个狗屁拿着他家大门的钥匙?
秦远牧低头看着还算干净的过道地板,是不是自己没休息好产生幻觉了?
明明已经不算热天了,可屋子里空调开的极低,秦远牧一进去就打了个寒战。独居学生显然是不可能租大房的,所以秦远牧差不多一眼就看遍了屋子里的格局。
整体上还算整洁,独居男人常规的凌厉并没有在这里出现,除了画架附近滴满了颜料有些惨不忍睹之外。空气里颜料的味道很浓,还掺杂着少许奶香味,混在一起不算难闻,但却很诡异。
看向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小床,秦远牧终于知道为什么薛玉杰每天早上都顶着一头鸡窝了,他正以一种很鬼畜的姿势缩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秦远牧平复没多久的心情又开始不爽了,自己跟个苦大仇深的劳工一样思考了一晚上,这个罪魁祸首现在还在睡着?
薛玉杰睡的不算太死,徐涛关门的声音将他吵醒了,迷迷糊糊挣开双眼,声音有些软绵绵的,和以往能把人气死的声调截然不同:“来了……”薛玉杰一边说一边看向徐涛。
当他注意到一个不该存在的人也在场时,顿时就清醒了大半,连带着看向徐涛的眼神也没善意了。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秦远牧会来他家?
徐涛嘿嘿笑着:“别瞪我啊,既然以后都是同事,互相交流交流也是好事,有交流才有进步嘛。你赶紧起来吧,我兄弟可是一晚上没睡,赶紧画起来。”
听到秦远牧一晚上没睡,薛玉杰的眼神没那么咄咄逼人了,但还是拿被子把自己包的很紧:“你们先转过去,我穿个衣服。”
秦远牧切了一声,转了过去,薛玉杰又不是廉霄,他才懒得看呢。倒是徐涛絮絮叨叨的:“你今天怎么这么事儿啊?以前在我面前不都是大大方方的吗,突然害什么羞?”
薛玉杰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涛,徐涛马上不敢多说了,老老实实地转了过去,嘴里无声地骂着。
秦远牧突然意识到很不对,一定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徐涛和薛玉杰之间……有点怪啊!秦远牧侧头看着嘴里没停下的徐涛,徐涛冷不丁地被他一看差点叫出来,然后很心虚地躲闪着他的目光。
秦远牧心中了然了,果然如此。
薛玉杰跟生活不能自理一样,一件短袖一条裤子穿了快五分钟,才慢慢悠悠地说:“转过来吧。”
这语气,皇帝选妃呢?
秦远牧没好气地转过身,看到了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薛玉杰,依旧那么帅,依旧那么欠抽。
薛玉杰直接无视了秦远牧,对徐涛问道:“昨天我让你回去的时候多想想,有什么收获吗?”
秦远牧心里冷笑,他想个屁,这货昨天回去就睡了。
徐涛表情如常:“当然想了,不思考怎么进步?嗯……想了不少呢,松节油和亚麻油的比例很重要,不然会影响画的保存时效。”
“你想的可真不少,这话老师第一节上课就说过吧?”薛玉杰还是一脸微笑,却让徐涛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不过当着秦远牧的面,薛玉杰似乎打算给徐涛留点面子,挥挥手说:“继续画你的去吧,今天不画够二十幅素描就别走了,底子太差。”
徐涛宁愿面对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不想再面对薛玉杰了,马上老老实实坐到了画板后,表情异常认真。若是唐奇看到这个画面,一定会流下激动的泪水。
打发完徐涛,薛玉杰笑着看向了秦远牧,似乎在问他有什么事。
秦远牧心想着毕业之前一定要跟这个货打一架,然后深吸一口气问道:“我想跟你请教些问题。”
“哦?”薛玉杰挑挑眉毛,“难得,说吧。”
秦远牧避开他的眼神,说道:“你那幅《睡莲》我看了一晚上,只是我不明白,到底怎么才能画出那种光影的感觉?”
薛玉杰失笑:“这个啊?看你想要什么效果了,画面上的表现简单的很,稍微改变一下核桃油的比例就行了。但我觉得你想问的不是这个,毕竟你的脑子不至于连这个都想不到。”
秦远牧微微点头,确实没错,他知道改变油和颜料的比例就行,可是他试过,就算调配出的颜色一致,他画出来的还是跟薛玉杰没法比。秦远牧想不通,自己到底是缺少了什么。
“我这么跟你说吧,”薛玉杰从床上跳下来,“你改一下比例,画出来的东西同样能震惊四座,同样能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媒体大惊小怪。可是啊,如果咱们两个的作品拿到拍卖会上,假使我的能卖十万,那你的只能当做添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远牧没说话,心想我要是知道为什么,今天就不会来找你了。
“你刚开始学画画的时候,想必你的老师一定说过类似的话,就是要把美术当做热爱的东西。我不知道你听进去没有。”
薛玉杰说着话,慢悠悠地走到另一张画板前,十分熟练地拧开颜料倒在调色盘上,然后拿起画笔开始调配。这种动作他做了无数次,甚至可能都有肌肉记忆了,所以薛玉杰干这些的时候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就好像那些美轮美奂的画面在他面前真的信手拈来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