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鸢曳面露惊愕,她凄凉一笑:“你不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
你是东海最尊贵的龙族,是龙族千恩万宠的小殿下,你怎么会知道一只东海最低贱的鲛族的命途。
“我于你……也不过是个玩/物……”陵玉的眼角不断有浅蓝色水流氤氲,鸢曳知道,她一直在哭。
“不是的,”鸢曳一直拿她当幼时玩伴,是除了父兄母神以外,在东海最亲近的人,他伸手想碰碰她的脸颊,像小时候那样,“……我拿你当朋友。”
陵玉听到“朋友”二字,露出一抹讥笑,她双臂撑着地面,竭力坐了起来,挥开鸢曳伸过来的手。
“朋友,哈哈哈哈哈——”陵玉又笑又哭,状似疯魔。
“陵玉……”
“我不配。”陵玉止住大笑,她嘴角微翘,眼神淡漠,“小殿下,我真的不配。”
“你忘了吗?那颗珠子可是我拿走的,”陵玉用手摸了摸后背的灼伤,疼得一哆嗦,“东海负我……我便拿走那颗护着东海的珠子,你负我,我就要你死!”
“……到底发生了什么?”鸢曳看着昔日的友人如今用怨毒的眼睛盯着自己,心中十分难受,实在想不通她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尊贵的殿下,您可别嫌恶心,”陵玉扶着残败的家具站起来,缓缓道,“那次你带我出逃东海,被抓回去后,你哥哥就把我送去南湾了。”
“当时我想,南湾就南湾吧,也不过是采珠织绡,累点而已……”陵玉想到什么痛苦的事,眼角又飘出泪滴,“可你知道吗?小殿下,你大哥送我去南湾不是当壮丁的!他让我去做妓!”
陵玉浑身发抖,双眸紧闭:“不,不是妓,妓还能赚钱,而我不过是那群鱼虾的消遣,一个被来回磋磨的玩意儿……”
“我是鲛族公主啊……”陵玉语音颤抖,“为什么?为什么鲛族就低贱成这样,连公主都要去做妓?!”
“陵玉……”鸢曳心中窒然。
“你方才问我,谁取走了我的鲛珠……”陵玉陡然睁开眼,里头又是讥讽和淡漠了,“是我自己啊殿下,没了鲛珠,就没有双腿,你说他们还能从哪里插进来呢?哈哈哈哈哈哈——”
“陵玉……”鸢曳神情震惊,面色苍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那颗珠子很重要,”陵玉冰蓝的眸子仿佛结了冰,冷寒的彻底,“就是因为这样,我,绝不会告诉你它的下落!”
言罢,她竟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柄冰剑:“我恨你们!”
“不要!陵玉——”鸢曳纵身来夺,终究晚了一步。
深蓝色的鲛人血液在湖水中慢慢荡漾开,荧珠落在角落里幽幽发光,一室的狼狈中,美丽的鲛人从空中缓缓下沉,柔顺的蓝紫色长发缠着冷白的指尖,冰剑被手指无情送入胸膛,背上的灼伤仿佛朵朵交织盛开的彼岸花。
鸢曳接住陵玉的尸体,轻声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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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斗赶到崖底的时候,鸢曳正坐在湖边的一块巨石上,神情恍惚。他怀中抱着一件似鱼非鱼的东西,满手都是蓝色的黏腻液体。
“这是……鲛人?”祸斗出声打破沉默。
“嗯。”鸢曳摸了摸陵玉的头发,听到祸斗的声音,一滴泪水终于滑落眼眶,哽咽道,“她是我的朋友,我没保护好她。”
祸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将鸢曳的脑袋轻轻摁在怀里:“你很好,不是你的错。”
鸢曳闻言哭的更凶,哭得眼眶发红了才停下来,将方才的事都给祸斗说了一遍。
“我似乎总在你面前哭。”鸢曳有些不好意思。
祸斗用巾帕蘸了些湖水,给鸢曳擦了擦脸:“我希望你只在我面前哭。”
这话有些暧昧,鸢曳从前听不觉得什么,现在脸却要红一红了。
“碧络珠的线索断了。”鸢曳皱眉道,“那个人能利用陵玉的仇恨,定然对东海很了解。”
祸斗附和地点头:“现在流通的族类图谱中,是没有东海之域的,能知道鲛人一族……肯定是看了密卷。”
“不是天族就是蛇族。”鸢曳叹气。
“应该不是蛇族。”祸斗说。
鸢曳疑惑地抬头:“为什么?”
“方才听说你到了西边峭壁,看云觉的反应,并不惊慌,似乎不知道这下头还藏着这么多东西。”祸斗心机地没说云觉的担忧和焦急。
“那人利用完陵玉,为什么要将她藏在蛇族呢?”鸢曳的影子倒影在湖面上,一阵风吹过,满地的鸢尾与衣袖齐飞。
祸斗怔了怔,旋即回答道:“是为了嫁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