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何其多,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既有灰尘又有血污,但在那里站着,只会让人觉得他是胜利者,真是……一点也不狼狈。
“让我算算,你打翻了一张一万美元的大理石浮雕矮桌,十多个单价三十美元的玻璃杯,还砸碎了我一瓶1970年的朗姆酒,价格还是不说了。哦,你最后抵在那个人脖子上的玻璃片正是那瓶朗姆酒的瓶底。”虞乾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何其多的脸色有点难看,在心里默默换算,他一个月的工资是两千人民币,这些东西却都是用美元来计算。赔应该赔得起,前提是他还能留在这里。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多打几份工,最坏的打算干脆卖身算了。
正当他各种灰心丧气时,虞乾开口道:“当然,你是小寻的朋友,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你,自然不会不留情面。这样吧,你先给我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虞乾如同猫捉老鼠般的戏弄,何其多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才刚刚犯了错,万一错再错语出惊人把老板惹火了,这兼职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于是何其多极有耐心地解释起来,“那个孩子是我弟,我们都是Z大附近那家平安孤儿院的人。”
虞乾嘴角带着轻佻的笑,端起一杯红酒缓缓摇晃,他打断何其多的话,“你们的身世我不是很感兴趣,我只是对打架过程好奇,比如……你就没想过惹怒对方可能会给你们带来更大伤害?”
何其多听到这句话之后沉默半晌,不以为意地说:“第一,那人行为举止太粗俗,不像有能力的人。第二,他太高调,真正的大佬应该无论如何都不会露面,比如你。第三,他的穿着打扮顶多算得上流氓地痞,对付那种货色我绰绰有余。最后……”
何其多轻笑了一声,神情似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臭小子没了我还有孤儿院,并不能算得上牵挂。所以我无牵无挂以命威胁,而那人还没享受够灯红酒绿的生活,自然是不会和一个疯子玩命。”
“我最喜欢聪明的小朋友了,尤其是……”虞乾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露出万年不变的狐狸笑,故意对何其多眨了眨眼,“又聪明又狠的。”
不等何其多答话,虞乾接着道:“等你弟弟醒来就带他回去吧,其他的以后再说,毕竟我不差这点钱。”
何其多听到虞乾最后一句话,嘴角有点抽搐,随后松了口气。
本来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在这个狐狸老板面前显得笨拙一点,让他有优越感。但后来何其多突然意识到,就如同他分析的那样,真正有能力的人不会显摆,真正聪明的人自然也不会在乎什么优越感。既然虞乾说这种话,就不会处罚他,只要留在这里,早晚能把钱还上。
第11章第11章
经过上次的暴力事件,再也没人敢搭讪何其多,有些富有冒险精神的顾客想和何其多一决胜负,也看在虞乾的面子上失望而归。这对于何其多而言是再好不过了,乐得逍遥。
不过何其多倒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传了出去,还不少人知道。
马哲课上,前排一个男生神秘兮兮地对小伙伴道:“听说了吗?Somniferum出了个了不起的侍应生呢。”
另一个接话道:“我知道,是那个为弟弟出气把人打残的?”
第三个男生压低声音说:“没有那么严重,不过也差不多了。我前天在现场,那个侍应生太霸气了,出拳那叫个狠准猛,完全不顾后果。”
“哇,这么厉害?”第二个男生十分感慨,“哎,你们说他是弯的还是直的?赌一毛钱弯的!”
第一个男生嗤之以鼻,“你这不是废话吗!白痴,在那种地方会有正常人?”说完立刻望向第三个男生,“你去那里干嘛?你不会是gay吧?”
“你是智障吗?我如果是gay还会说自己在Somniferum?我只是满足下好奇心,结果被恶心到了。”
何其多在后面听得有点不是滋味,叹了口气,果然正常人听到“同性恋”几个字都会嫌弃,也难怪虞寻对虞乾开gay吧这事耿耿于怀。
看来隐藏身份还是很有必要的,如果自己在那种地方打工被人知道,绝对会引起不少误会,说不定舒沐风也会因此嫌恶自己,一想到他冷若冰霜的态度,何其多又是一阵忧伤。
何其多这样想着,不经意转头,一张清冷俊秀的侧脸映入眼帘,他愣了愣,立刻转移视线。
刚才偷听得太入迷,竟然忘记自己是和舒沐风一起来上的课,还好当时没有乱说什么,不然……何其多顿时觉得冷汗涔涔。
舒沐风此时正专心致志地听课,大概连前面的对话也没能入耳。于是何其多便肆无忌惮地打量起舒沐风来,都说认真的人不论男女都最好看,还真是应了这句话。
从侧面看舒沐风的睫毛格外长,却不卷,刷子一般直直地垂下。微薄的嘴唇紧抿着,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完美得如同雕塑。
他低头做着笔记,笔在纸上“沙沙”地写出好看的行楷,何其多又把视线移到他的手上,骨节修长,干净白皙,大拇指的指甲泛着淡淡的粉色,修得十分圆润。
舒沐风的手看起来很温暖,不知道能不能把他的手整个握在手心。
何其多蓦然被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吓到了,手脚一抖,震得桌子发出轻微的响声,舒沐风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何其多窘迫地笑了笑,“不、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听课了。”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儿抽搐。”
舒沐风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
何其多整节课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个严肃的问题:我这是怎么了?
上完课之后何其多就立刻飞奔出教室,也不和舒沐风说一句话,自顾自跑了。
他现在需要围着操场跑几圈来冷静冷静。脑海深处有个可怕的念头逐渐萌芽,但他却始终不敢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