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空间里,水滴坠落溅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明显。那是个没有任何生气的地方,封闭狭隘的房间,老旧的电视机发生‘沙沙’的吵杂声,木质地板上全是垃圾,连让人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小男孩蜷缩着身子,双臂习惯性的抱着屈起的双脚,无神地看着眼前的黑白电视。不断闪烁的雪花片在他的眼里不断跳跃着,他似乎看进去了又似乎没有。
滴——
滴答——
水滴声像是永远不会停歇的演奏曲一般,不断的重复、播放。像是被人按了加大声量的按钮,那千篇一律的水滴声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让听者几乎生出这灰败不堪的世界里只有这把声音的错觉,滴滴答答,声声入耳,余音沁出的寒冷似要刺进人的骨子里。
毫无预警的,水滴声骤然消失。
空间里再次恢复死寂,最后的停顿极其突兀。小男孩呆滞的坐在昏暗的角落,下意识抬起头来追寻那个声音,可他环顾了一圈,这里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他一个。
他机械似的低下头,视线转回电视上,安静而麻木。不知又过了多久,水珠滴落的声音又滴滴答答的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又被重新划破了,里头的东西溢了出来。
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连空间里唯一的光源也消失了,这里彻底被黑暗笼罩。小男孩迟钝的抬起头,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倏然间出现了一个人。
她半跪着,头发因为没有打理而显得很凌乱,手里似乎在握着什么东西,攥得很紧。另一只手放松的垂落摊开着,那个人似乎在唤他。
“阿辰——”
“阿辰——过来这里——”
小男孩站起身,按照指示走向她。走近时,他终于看见了她的脸,清秀的五官,脸颊微微凹了进去,充满血丝的眼睛显得特别的大,眼眶下的乌青很严重。她死死的盯着他,干燥脱皮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几乎是尖锐的大叫起来。
“死——”
“你怎么还不去死——”
乔辰被吓醒了。
他平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件西装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乔辰按着隐隐刺痛的太阳穴,还有点心有余悸,他艰难的坐起身环顾四周。迟深并不在办公室里,桌上的文件也已经被整齐的摆放好。
乔辰用力的按着太阳穴,试图将那股烦人的刺痛压下去。
他去哪里了?
刚冒出这个想法,迟深就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迟深的外套给了乔辰,他只穿了件白色衬衣,袖口折起露出好看白皙的腕骨。见他醒来,迟深走向办公桌拿了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去。”
马路上车水马龙,尽管已是深夜,这座城市仍旧人潮汹涌。
橘黄色的路灯一盏盏的从乔辰的视线里呼啸而过,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收音机播放着低沉悠扬的钢琴曲,为这夜里添了几分静谧暖意。
红灯亮起,迟深慢慢将车子停在了白线前。乔辰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余光忽而瞥见对面街有个小食档,档口坐着不少人,炊烟袅袅。
这座城市是国内重点发展的一线城市,周围可见近年渐起的写字楼,高低不一鳞次栉比。虽然处于发展中,但还有少数的旧楼房没拆,这些写字楼就毗邻着这些小楼房。
小食档开在两栋旧楼房之间的旮旯处,旁边就是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乔辰盯着看了会儿,有点饿了。还未等乔辰好好回想家里还有没有泡面,肚子就很诚实的‘咕’了一声。
乔辰:“……”
沉默片刻,乔辰目无表情的望着前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细微的空调声里似乎传来一声短促的低笑声,低低沉沉,好听的很。乔辰一时恼怒,转头看向迟深,不经意间捕捉到他眼里尚未敛去的笑意。
夜色昏暗,迟深的脸一半隐匿在阴影中,却也能让人依稀看见他俊美的侧脸。深邃的眼底写着浅浅的笑意,眼睑微敛,如夜里的妖精慵懒勾人。他一手放在方向盘上,微侧过头,难得调笑地问,“饿了?”
乔辰心中一悸,干巴巴的下意识硬撑,“不饿。”
迟深挑眉,不再言语。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
车子又拐过了一条环形的马路,乔辰困意袭来,飞掠而过的路灯像是一张张催眠的符咒,诱使他陷入睡眠。须臾后,车子突然停了下来。乔辰迷迷糊糊的张开眼,刚刚看见的小食档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乔辰坐起身,诧异的看向迟深,“为什么……”
迟深松开安全带,“不是饿了吗?”
乔辰一愣也跟着下车。
他们穿着整齐服帖的西装,与这个小食档格格不入。小食档的老板看上去约莫三十几岁,一脸的憨厚。对于他们两个异类,老板倒是没多意外,想来平日里也有上班族放工后来他这里搓一顿。
老板笑容可掬的问,“想要吃些什么?”
乔辰寻思片刻,回以一笑,“能给我一碗馄饨吗?”
“可以可以,那这位帅哥要什么呢?”老板看向坐在一旁的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