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衣服,蓝曦臣坐着靠在床背上,上身仍是缠着绷带,看着就觉得痛,但却是笑着温声问他,阿瑶醒了?冷不冷?我怕吵醒你,就不敢把你抱上床和我一同睡。
他揉了揉眼睛,看清了蓝曦臣的笑,忽然起身抱住蓝曦臣哭了出来。
蓝曦臣笑着拍拍他的背:“阿瑶怎么了?是不是把我背回师门太累觉得自己很委屈?是二哥修为不够,给阿瑶增了负担,二哥给你道歉便是。”
他把头埋在蓝曦臣的脖颈里死命摇头,却不说话,只是啜泣。
他多害怕蓝曦臣离开他啊。他这么好的二哥若此一睡不醒,他该多怕啊。
此梦做到一半,便醒了。
门外有人说:“宗主回来了?夫人在房里睡觉。”
移至寒室门外的脚步声忽而顿住,转了方向似乎是打算往正厅方向走,寒室门却忽然从里猛地打开。金光瑶身上连外衣都不披一件,正撞上转身打算移步的蓝曦臣。
蓝曦臣神色一愣,看见金光瑶单薄的衣服,眉又微微蹙起,似乎是想说他几句怎么这么不注意,但话没说出口,金光瑶就已经轻声喊他:“二哥回来了。”
这声音绝然不是带笑的。倒像是藏着些许不易被察觉的委屈,还有其他更多的什么,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琢磨不透。
蓝曦臣以手抚过金光瑶的眼角,温声关切:“阿瑶怎么眼眶这般红?是不开心了?嗯?”
金光瑶道:“做梦了。”
蓝曦臣叹道:“我不在,阿瑶就睡不好么?”
金光瑶微微一愣,还不知道如何接口,蓝曦臣却已牵着他进了寒室关上门阻了门外风霜,从床上捞起一件衣服给他披上:“冻出病来可怎么办?”
金光瑶不说话,沉默把衣服穿好。
蓝曦臣低头给他扣衣服上的扣子,指尖触上金底的繁琐扣式,又替他捞过腰封比对着腰身,轻声道:“虽然我知道阿瑶睡不好这件事情很不好,但我在身边阿瑶就能睡得安稳些,其实我是开心的。只是,这块心病还是得治好。”末了又道,“这些年阿瑶在宫廷里的时候,一个人该怎么办?”
金光瑶像是回过神来,缓缓笑道:“那个时候,很少想到二哥。只是现在境况不同,时常不思进取,总想着退缩。得改。”
蓝曦臣没有回答,嘴角噙笑,只道是魏公子和忘机还在正厅,得去了。
金光瑶点头,那我也去。
蓝曦臣道:“一觉起来,冠发先束束好,有些乱。”
金光瑶面色一僵,不自在别过头笑了两声,抬起眼眸:“二哥是在嘲笑我呀。”
“不敢不敢,”蓝曦臣忍笑作了个揖,“全府最金贵的是宗主夫人。谁都不能惹。”
金光瑶坐到镜子前:“唔,夫人也是宗主娶进门的。还是宗主厉害。”
蓝曦臣继续笑:“不敢不敢。”
金光瑶咬着发带,对着镜子里的蓝曦臣弯了弯眼角,含糊不清道:“魏公子和忘机如何?”
“魏公子一向厉害,回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忘机恢复得也快,只是身上的一些伤恐怕这辈子都褪不去了。魏公子还开玩笑说,这伤虽是炼出的怪物反噬,但归根还是出自他,算是他欠忘机的。”
金光瑶把发带系好,因是在家中,倒也懒得戴上出门时才会戴的软罗乌纱帽,起身笑道:“魏公子心情不错?”
蓝曦臣挽着他往外走:“应该还不错。温若寒没得手,又暴露了炼尸房,接下来的事情会好办得多。”
金光瑶浅浅一笑:“也对。”
蓝曦臣攥紧了他的手,忽然问道:“怎么手心有些发冷?是哪里不舒服么?”
金光瑶摇头:“没有。二哥想多了。”
魏无羡正坐在椅子上拨弄着茶盏上的花纹玩,见二人来了,挑眉一笑:“原来蓝宗主先是去见夫人了啊。果然有了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
蓝曦臣抱歉一笑,并不多做解释。蓝忘机头偏过去,侧着目光淡然看魏无羡。
金光瑶略略打量了他们了一眼——伤是肯定有的,说不上重,但若说是轻伤,这也不对。但魏无羡本就好动,添几道伤看着像摸打滚爬摔出来的,倒不怎么突兀,只是这蓝氏双璧挂彩,便颇有几分白璧微瑕的意味。
金光瑶走上前坐下,抿唇笑道:“可还算顺利?”
魏无羡道:“不顺。顺了就不伤了,可好歹有收获。如今证据稳了,我想我能救出江晚吟。”
金光瑶的笑微微一僵,却又很快调回来,点头微笑:“如此一来,那便是甚好。魏公子是打算直接禀报吗?”
“温若寒一定已经做出了转移。”魏无羡以指抵唇,沉默片刻后又道,“半块在我这里的符牌用于御鬼,有点像阴虎符,还有一块符牌是打开炼尸房用的——虽然顾忌很多,但我想直接禀报,江晚吟在天牢等不了那么久。那里不是人待的。”
金光瑶没有说话,低头抚着衣上花色纹路,旋即便抬眸微笑道:“那便有劳魏公子了。”他调转目光看向蓝曦臣与蓝忘机,轻声道,“二哥、忘机,你们觉得呢?”
话音还未落,便见蓝思追有些急匆匆地跑进正厅,环顾了一下四周,抱拳行礼,而后恭声道:
“温家派了人来,说要见魏公子。”
魏无羡嗤笑一声:“和他们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