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么,当然是会有的。
6.
这一夜容篱睡得格外安稳——并不。
应该说是后半夜睡得舒心,而前半夜他在软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软榻又硬又小,他翻来翻去,差点儿翻到了地上。
半只脚落空的时候他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里一翻,砰地一声,脑袋又撞上了软榻的围栏,疼得他小声呜了声。
最后是晏止察觉他这边的动静,起身点了灯,过去把人捞起来,低声问怎么了。
对容篱来说,吃和睡都是重要大事,决不可被干扰。
他白天又是修炼又是琢磨梦游的,很是费了些脑子,此时又困又累,脑袋上磕着了又疼,被师兄哄着一问,立刻就委屈上了,一双眼湿漉漉的像晨间缀在嫩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惹人怜。
晏止摸了摸他额角的红印,随手施了个小术法替他止了疼。容篱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温暖的怀抱,忍不住伸手环着师兄的腰,仰着头泪汪汪道:“睡得脖子疼,骨头疼。”
晏止就替他揉了揉后颈,温暖的灵力顺着经脉舒缓了他的僵痛,容篱的脖子很敏感,晏止的手一触碰到他,他就不自觉地抖了抖,像小动物似的朝晏止怀里拱了拱,只留给晏止一个毛绒绒的脑袋瓜。
像个委屈巴巴求安慰的小兽。
晏止无声地笑了笑,替他揉了一会,轻声问他:“去榻上睡好不好?”
容篱被他抱了一会,其实已经快睡着了,被问了句,茫然地半睁着眼,倒还记得不能打扰师兄,小声咕哝着:“我睡相不好,挤着师兄……”
“没关系。睡吧。”晏止根本不是要和他商量的,连人带被抱起来,掂量了一下。
小家伙被捡回来时又瘦又小,可怜巴巴的,养了这么些年,好吃好喝喂着,也不见长肉,骨骼清瘦,抱起来轻飘飘的,脸上倒还带着点婴儿肥。
晏止想了想,把他身上裹着的锦□□脆利落地扯了下来,扔到软榻上,转而几步走到榻边,将人塞进被窝里。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容篱已经睡了。
晏止在榻边望了他一阵,伸手替他拂了拂脸颊边的碎发,拂完了顺手掐一掐柔软的小脸蛋,低声叹口气,起身到窗边,拿起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香炉。
小香炉普通而平淡无奇,里头的香早已燃尽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灰烬。
晏止推开窗,修长的指尖捏着小香炉,将里头的香灰尽数撒了出去。
清玄峰上终岁严寒,下雪是常事。此时天空中就飘着雪,不大,却很急,不多时就将那些许香灰掩藏得密密实实,再看不出来。
吱呀一声,窗被关紧,阻隔了外头的寒风。
晏止回身上榻,将小家伙拢进怀里。
小家伙没了惯常抱着的抱枕,梦里都在瘪着嘴,好不容易挨着热源,他赶紧抱住,满足地蹭了蹭,美滋滋地睡熟了。
☆、7-9
7.
容篱一向有赖床的好习惯,然而他今天还没睡够,就被捏着脸蛋儿闹醒了。
“师兄,我还想睡……”
容篱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呵欠,拽紧了被子满床打滚耍赖,“师兄再让我睡一会呀!”
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大梦初醒的微哑,晏止无端就想起了甜甜的软糕。
要是平时,被容篱这么一撒娇,晏止说不准就心软了,可今天他不,不仅不,还铁了心的就要这小家伙起床和他一起练剑。
——谁让这家伙昨晚抱得死紧死紧的,扒拉都扒拉不开!
要不是看着小家伙还没开窍,他都想……晏止揉了揉小师弟的毛绒绒脑瓜,不为所动:“起床和师兄一起练剑。”
容篱在困意弥漫中隐约听见了“练剑”两个字,倒是精神了一点,勉强睁开眼,因为刚打完呵欠,他眼底蒙了层薄薄的水雾,“练剑?那师兄等我一下……”
他的剑法都是师兄教的,小时候也经常和师兄练剑的,只是后来师兄频频闭关,他就很少再和师兄一起练剑了。
不过他平时虽然喜欢偷懒,但练剑一事上还从来没懈怠过!
容篱洗漱完毕,终于不困了,精神抖擞地取了剑,随着师兄去了平素练剑的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