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一句对不起,但还是没有。
整整一夜我都睁着眼睛,第二天依旧重复工作。
不可以再去见他一面,但我知道徐祁也一定夜晚没有睡觉,他可能跟我一样,难过,但是不会哭。
因为我们都成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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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严!赶紧戴口罩啊手术时间快到了。”
我从医用服里掏出白口罩,“晚上六点是不是还有一场大手术?”
“对啊,今天的工作表上记录的清清楚楚。”工作人员说着扣好扣子,“不过,是解剖手术,好像是……之前的哪个病房患者。
“唉呀又有可怜人被放弃了啊。”
我低下头没有回复,安静地看着反光的地板里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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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到了研究所后面的天台上,直直地站在边缘。
站在这里是望不见外面的,研究所的庞大遮盖了视野,只能看见它灰白色的墙壁。
我记得以前研究所进来过一个老兵,年过半百依旧不显苍老,我治疗他的时候,他还跟我讲过他的过去,也跟我简略的谈过研究所。
老兵说研究所也是历史。
他还说:“我以前去过很多地方,去过老城,去过爱丁堡,去过曾经法西斯战争场,它们都很老。站在上面就像过流沙一样。
“你说它们曾经不沧桑不残酷吗?这个研究所也一样,虽然是治疗,但也避免不了谁失败谁解剖。
“年轻人啊,还是经历少了啊。”
我把老兵最后的叹息和徐祁那一天病态的脸叠加在一起,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几乎差点被风刮倒。
其实那天那样仓促的离开,徐祁应该不会失望,毕竟我终于亲口说了——“我爱他”。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当时突然的笑容——那种看起来很幸福,也很痛不欲生的笑容。
我蹲下身,坐在天台上。
我埋下头,第一次放声大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我走进装潢简陋的暗屋内,怀里抱着束花,脚踩进大理石地上,每走一步都似乎有碎缝裂开,狠狠地吸着我。
我跪在墙壁前,轻轻摸索着悬挂的相框和棺材。
花瓣掉落在地上。
再没有人说一句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