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窦奶奶推开搀扶的手,急赶赶地就冲进了雨里。也不知道南方的冬天下起雨来为什么也这么冷。
江垣转身回到店里,虽然到了过年的时候来买西式早点的人越来越稀少,他还是坚持守在店里,能赚一点是一点。过年的钱还是够了,他也没有老家需要回,平日呆在店里其实也算享清闲。
新年快乐。
徐怀林发来的祝福短信他翻看了几十遍,其实就是普普通通的新年快乐,再加上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你要好好学习,不要留下什么遗憾。还有……明年见。
明年见。江垣突然很想见到他,立刻,他不想推到什么明年——迫切地想要见面,想看看他是不是也和他的祝福一样在埋头学习,手边像在学校一样堆满了一摞一摞试卷。这种欲望很难理解,他自己也觉得真可笑,但还是期待着——如他所言,他真的读了理科,而他们的班级就在隔壁而已。他只要再用功一点,就能挤进最好的那个班了。
“妈妈,你说我为什么会喜欢他?”他坐在早餐店的大门口,望着天空,“我甚至会为了他伤心难过。”
他也不期待回答,这是不需要答案的问题吧。
他终于得了空的时候已经到了大年初五,窦奶奶自农村回来,答应帮他照看妈妈一天。他几乎是马上就踏上了去徐怀林家的路,拐过一条杀鸡卖鱼的肉食街,紧接着就是一个超难爬的上坡,他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慢悠悠沿着坡路往上走。两侧房子稀稀拉拉种着梅花,在凛冽狂风里几支红梅微露香气,温柔地摇摆。风往脸上扑,头发吹乱了,舒爽感觉袭上眉梢,隐入心间。
“哎哎哎,你这家伙,哪儿来的?”
他还没来得及三步作两步跳到徐怀林家楼下呢,一个女声就挡在了前面——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子。
“您好……”他总不至于告诉她他来找徐怀林,他陪笑道,“我就是来找个人……”
女人上下扫视了他一眼,目光陡然犀利起来,语气里挂着嘲讽:“学生,你没有钱吧?”
女人一边絮絮叨叨着“没有钱还敢来”一边走远,江垣被撂在原地,紧握着拳的手一点一点克制着放松,调整好呼吸,他默默向楼上走去。
不知道徐怀林在不在……但他前几天在微信上问过他欢不欢迎他有时间来串门,徐怀林也很快回答了“好”。他听徐怀林说过无数次他家在几楼几号,这还是第一次来,叩门时不由得紧张:
“徐怀林,是我,江垣。”
门从里面给拉开了,开门的却不是徐怀林,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不超过30岁,戴着眼镜,文文弱弱的,笑容却透着一股叫人不舒服的油腻感。江垣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号什么人,微笑了一下就进门了。门里很昏暗,似乎是故意弄成这个样子的,灯刻意不开,窗帘拉好了,房间的陈设很简单,除了几样人人家都会有的家具例如床铺、冰箱、柜子和沙发,其余什么都没有。江垣就站在客厅没再往里走。他知道自已是经过徐怀林允许才进来的,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徐怀林的房间没有门,他侧着身体在穿衣服,动作利落,脖颈慵懒地伸展,过长的睫毛轻垂在安静里,过分冷艳。床上乱成一团,各种七七八八见过没见过的情趣用品到处都是,腿边放着一支皮鞭,显然才使用过,外壳还滴滴答答淌着水。
“你朋友来啦,”男人嬉笑着走进房间,手臂往徐怀林肩上一搭,笑得无比色情,“我就说你为什么宁可赔我钱让我改天再来玩儿,原来是相好的上门了,咋了,怕他嫌你脏么?”
男人低头去吸吮徐怀林裸露在外的皮肤,真美,他享受地眯起双眼。
江垣在原地看着这场难堪,并没有冲上前去阻拦——因为徐怀林在看着他,那表情的意思是:没关系,不要管这件事。
男人走到门口还在戏弄江垣,哈哈大笑着瞟他:“喂,今天他要两倍的价,你还是个学生,你付得起吗?老哥劝劝你,趁早离开这个婊子——你别看这房子不咋地,但他从来不缺钱花,你以为一个没人养的小孩哪来的这么多钱?他把你当学费看呢……当然喽,也有可能我们Lin天生淫荡,你都不晓得他刚才流了多少水……”
等到终于安静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徐怀林在厨房里安安静静煮着面。江垣走到他身后,伸手捉住他的手,轻轻拿开,把炒勺握进手心,用比拿开他手的力度更轻的声音说了句:“小林,今天还在过年,不能吃这么简单的,我来做饭吧。”
三菜一汤。江垣吃着吃着,犹豫一下还是抬了头:“小林……”
徐怀林抬眼看着他,停顿了大约有三秒,应道:“什么?”
江垣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小小声问道:“好吃吗?我已经很久没做过家常菜了,你晓得我帮着饭店炒炒菜,我也不知道手艺退步了多少。”
徐怀林好像噎着了,轻咳几声,边拼命灌水边红了眼眶。
把杯子放下,他握着筷子沉默了一会,笑容很真心:“好吃。很好吃。”
江垣不想多问什么,他觉得这就够了,完全足够,就像你想让南方冬天下雪,等待再多也许只是空想罢了。他指指窗外雨停后变得晴朗的天色,提议:“我们出去玩?”
徐怀林笑得很宽容,神情却恹恹的,抿了抿唇,眼神还是有些萧索。他躺在床上撑着头望窗外梅花喜人,嘴角弧度懒懒的,“我去不了。对不起,我有点累。”
江垣没忍住,冲上去有点狂躁地问:“是不是刚才……”
徐怀林偏过头,目光带点儿玩味向他瞟来,戏谑再明显不过地爬上了脸,看得江垣脸“腾”的一下烧起来,他倒似笑非笑:“你是不是老早就好奇了,嗯?”
江垣连连摆手:“没,没,绝对没有——”
徐怀林看到他耳根子都红了,又一笑,江垣真是受不了他这么笑,脑袋里老胡思乱想,就眼一闭:“我、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我喜欢你。有大半年没听到,这句话却还是来了,徐怀林听见了,面色逐渐冰冷下去。江垣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话,不知所措地站在徐怀林几米远的位置,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徐怀林突然伸出手示意他过来,江垣莫名心慌,挪过去时一直计划着逃跑,到跟前时,江垣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整个身体直往后缩:“等等,我……”
徐怀林不由分说把他扣进怀里,跪在床上,引导他慢慢坐上他的腿,手指灵活地钻进他被他扯坏的裤子里,熟练地拨弄起来。江垣想要快点挣扎开他逃离,却没有用,身体的的确确渴求着他的触碰、爱抚,渴望得发烧,这种欲望冲破喉咙挤压成低低的喘息。汗水划过脸颊,痒。他一点一点用力攥住徐怀林的衣角,呻吟得像哭了,眼泪也确实一直往外冒,如此难堪。
“这是你真实的感觉,我知道,这是所有人真实的感觉。他说的没有错啊……”徐怀林慢慢伸出舌头去舔走那些汗珠,一丝丝滑过他颤抖的颈项,声音冷静得可怕,眼神漠然,“我也有这样的肉欲,我被人操成这样我还是会自慰,本来,我就是这么一个淫荡的家伙。”
江垣突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被死死拉住,堵住嘴唇。他一直以来就盼望着这样一个吻,这样呼吸都可以共享的拥抱,但真的实现了,他却只想痛哭一场。他狠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样看你的……”徐怀林凝视着他,想,他被吓坏了,也许他终于不会再来烦他了。
如释重负,他带着绝望解开了自己的裤子,干脆往下一拉,按住他坐下去——江垣努力睁大眼睛却觉得什么也看不清楚——徐怀林皱起眉头,感受着他艰难的进入,缓缓将他放在旁边一把干净的椅子上,位置颠倒,他骑在江垣上面猛然动作起来,啪、啪、啪,充满情欲味道的水声汹涌一室,溅开在两个气喘病发作的人耳边。徐怀林抱着他的脸呼吸,鼻尖划过泪水:“你……明白了吗?这就是做爱……”
江垣啜泣着摇头,呻吟变调成沙哑的哽咽,分不清到底是爽快还是伤心。他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忘记自己到底是怎样高潮射精怎样抽开身体怎样跟徐怀林道的别,如梦初醒时已经滚下了那个坡。躯体不受控制地坠落,一直往下——他撞到了什么东西,往回滚了两圈才停下来。腰被撞了一下,钻心地疼,他一点点磨蹭着从地上翻身,发现肇事者是自己的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