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里似乎带有金戈之气,应遥有自己的道,尚能保持清醒,将两人的道加以对照,慢慢领悟,救俗剑却兴奋极了,整柄剑快活无比,不时就要发出一两声剑鸣以示应和。
封俭的道内容不多,全讲一遍也没有花去太多时间,应遥第五次变成猎物跳出陷阱时他就讲到尽头,闭口不言,专心操控阵盘了。
救俗剑意犹未尽,小声嘀咕:“怎么不讲了。”
它在应遥变成猎豹时也幻化成了他的爪尖,应遥用爪子抓着木头爬上树,过了一会儿救俗剑回过神来,又哼哼唧唧:“我说了不劈柴!”
应遥在秘境中厮杀了数百场,见识过形态各异的修士,对阵敌手的修为也越来越高,直到他能数剑杀死一个幻化出的化神修士,封俭才把他放出来,把操控阵盘时服用的培元丹药瓶收起来,示意应遥也坐下来闭目调息。
应遥偷偷数了一下药瓶的数量,感觉这也就是渡劫修士才能操作得动阵盘,换一个修为差一点的可能早就力竭了。
他听从封俭的吩咐闭目调息,一边回忆自己在秘境时的心得,片刻后摸了一下回到本体的救俗剑剑灵,低声说:“教化剑有了杀意会变成什么?我可以因为所谓的不可教化,用教化剑意杀人吗?”
救俗剑用护手枕着他的膝盖,被应遥摸得剑身有点软,假装稳重地说:“剑不知道,你用我教化人我就能教化人,你要我杀人我就能杀人。”
应遥不摸它了,他把神识投进识海,把自己的八道剑意挨个拿出来看了一遍,坐在识海里想了半天,试着凝出来了一道的带着锋锐杀气的剑意,救俗剑在本体里闻到味道,兴高采烈地飞进识海,正准备凑过来看看,新剑意被它飞来的风一碰,就碎了个彻底。
“假的!”救俗剑气呼呼地指责他,“阿遥你骗我。”
应遥没理会自己的剑的无理取闹,把它抓在手里再试着凝出剑意,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举起它和自己的其它八道剑意作对比。
救俗剑又开始假装稳重地不和他说话,应遥对比完了,把杀戮的剑意随手打碎,忍不住和他解释:“这就是纯粹的杀人剑,里面没有什么道,只有些技巧和体验,当然一碰就碎了。”
封俭和他一起飞回入世剑宗时也和应遥讲了类似的话,一边叹了口气:“可惜我没缘分收到你这样天赋的弟子传我道统。”
他把应遥拎回去交给方笠,方笠上下打量了应遥一会儿,抱着胳膊一抬下巴,问道:“去峨眉山试试?”
应遥回自己的山头看了看徒弟们,带上门派里的食修们新研究出来的烧腊,再次出了山门和方笠一起去送请柬。
宗门附近没什么太值得重视的门派,因此路上没有耽误太久时间,应遥在峨眉山下找了一家多宝阁把自己的阳错寄存进去,和方笠一起飞到了半山腰的迎客松下。
方笠把拜帖拿出来,看了应遥一眼,又换成了战书,提笔填上了卓远山的名字,把战书塞给应遥,让他投进山门。
一刻钟后卓远山从山上飞了下来,他手里捏着战书,但看起来还没有打开看内容,眼睛里写满惊喜,脸上也挂着笑,整个人看上去都充满了轻快的味道。
应遥看着有点手忙脚乱地他从空中落下来,好像有过多的话想说,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只能有点颤抖,既害怕又喜悦地问:“阿遥肯来见我了?”
“我来试试能不能杀了你,”应遥说,“应战吗?”
第七十四章成熟一点
卓远山充耳不闻,只重复地问:“阿遥真的肯来见我了吗?”
应遥注视着卓远山的神情,片刻后他不再问他应不应战,转而温和一笑:“我当然肯来见你,”剑修非常温柔地说,“见到你我才能杀了你,不是吗?”
卓远山好像这才发现他的修为已经涨到了化神中期,他望着应遥的表情中出现了一点瞠目结舌,应遥已经被自己的同门们这样看习惯了,还没有做出什么应对,救俗剑不满地哼了一声:“他肯定还是用你渡情劫,才不是真爱你呢。”
应遥不得不分出三分心思听自己的剑嘀咕抱怨卓远山占据了多少练剑时间,还欺负它给它下禁制,现在看见自己修为进步,第一反应不是为他惊喜而是戒备,一定是个装模作样的猪蹄子。
应遥觉得自己的剑在心智上越来越像个聪明人了,但他刚夸了救俗剑两句,卓远山已经从猛然见到应遥上回过神来,低头打开战书看了一眼,接着整个人微微震了一下。
应遥感觉到有什么奇诡的气息从脚下的峨眉山中升腾起来,但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峨眉山气仍旧缥缈柔和,好像没什么变化,只能疑惑地看着卓远山。
卓远山不知道有没有感受到相似的气息,但他的神态已经回复了正常,只是语气还有点儿踟蹰地问:“阿遥是代表入世剑宗向我下战书,还是只是为了往事来杀我?若是前者我要几日时间准备,若是后者,我希望阿遥今后能接管峨眉山,这里除了我以外修为最高的只有一个元婴后期,阿遥一定能约束得住他们。”
应遥还没答话,方笠摆了下手阻止了他,慢悠悠地向前迈了一步:“入世剑宗不会以大欺小,向没有渡劫的宗门下手,”他理直气壮地说,“但入世剑宗还有一个护短的毛病,我来陪我家小辈出一口气,你也不用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没人会因为这个心软,成熟一点。”
救俗剑听见这句“成熟一点”立刻停下了抱怨,转而对着应遥大加赞赏方笠的态度,应遥默不作声地听了一会儿,幽幽地说:“你居然夸别的剑修,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剑修了吗?”
卓远山少说也有个六七百岁了,猛地听见有人跟他说“成熟一点”也有点茫然,救俗剑絮絮叨叨地和应遥辩解它没有花心,方笠老神在在地抬了抬下颌,越俎代庖地对卓远山身后的随从吩咐:“去准备一个化神能用的道场。”
他的吩咐听起来太过理所当然,卓远山的随从下意识地听从了命令,转身去准备道场,卓远山没有叫住他,片刻后随从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神识外。
方笠深藏功与名地低头抚了抚衣袖,稍微往后退了一点,把自己从卓远山的视线内挪走,应遥抚着剑柄无声地和卓远山对望了一会儿,平静地说:“准备道场要一阵功夫,先聊聊?”
卓远山可能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他缓慢而坚定地收起了自己色授魂与的模样,侧身让开山路,对应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方笠在应遥经过他面前时拍了一下他肩头:“之前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气息闻着有股风雨欲来的味儿,我去四处转转,有事给我传讯。”
应遥应了下,和卓远山一起登上山顶,寻了一个平整的山石相对坐下,卓远山从芥子戒中拿出来一个茶壶和两个杯子,有点生疏地沏了茶,才对应遥笑了一下:“阿遥那天把装酒的芥子戒还给我后我就忌酒了,招待不周,阿遥莫气。”
应遥盘膝坐着,把救俗剑横放在膝头,闻言伸手拿起茶杯放在手里转了转,又一口未动地放了回去:“以茶酒会友,卓宫主未免自视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