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遥捡起剑抬头看着他,片刻后冲他露出了一点儿笑容,救俗剑再次发出一声剑鸣把试图聚拢的游鱼驱散,带着卓远山直挺挺地沉入了岩浆底部。
“所以说为什么带着教化剑意的剑鸣能驱散它们呢?”救俗剑嘀咕着问应遥,“难道他们也会嫌你太老妈子?”
这些岩浆的深度比应遥预想中的要深一些,石壁呈一个倒扣的漏斗形状,越向下沉越见宽阔,但即使是以修士的眼力也无法看穿岩浆下还藏着什么东西,而熔浆的温度似乎还在升高。
应遥能看见跟着他一起游下来的游鱼纷纷受不热停了下来,那些太过贪婪的跟着游了一段儿就集体翻了肚皮,身上的鳞片纷纷脱落,露出鳞片下嫩白的肉。
救俗剑跟着他一起看过去,然后忍不住发出了一个吞口水的声音,用陷在梦幻一样的声音说:“感觉真的好好吃啊。”
应遥没有理会自己的剑叶公好龙,他抬头看了一眼把自己绑在水晶屋顶的卓远山,发现他全身裹着一层灵气罩,身上的鳞片都还完好,看不见脸,就把眼神收了回来,回答说:“我估计不一定要教化剑意,地板上应当有个法阵,只要发出能传出水晶屋的声音,就可以激活法阵驱散鱼群。”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和教化剑意在一起的时候剑鸣声最大,所以就用教化剑意了。”
救俗剑当即翻脸地呸了他一声,应遥笑了起来,摸了摸成天爱笑他老妈子但其实比他还话痨的剑,走到水晶屋正中坐下,拄着剑低头观察脚下的岩浆。
水晶屋已经被烧得很烫了,应遥好像能听到自己的护体灵气接触到水晶屋时发出的滋滋声,而屋内可供呼吸的空气也越来越少,因此他不得不屏息闭气,把更多的精力花费在抵御热气上。
过了一会儿救俗剑嘟哝道:“我好像闻到肉香了,再不到底儿我觉得你们两个都要被烤熟了。”
应遥呼出一口热气,伸手把救俗剑从剑鞘里抽了出来,剑身也被烤得滚烫,边缘薄且锋利的地方隐隐泛着一点儿红光,剑修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毛,小心翼翼地把剑身也用灵气包裹起来,看着它边缘的光芒慢慢消失才松了口气。
也差点儿被热得融化的救俗剑哼哼唧唧:“傻阿遥。”
应遥把剑鞘扔进了芥子戒,芥子戒的圈套在他左手小指上,也有点儿发烫,他有点儿不适地转了转芥子戒,把温度降下来的救俗剑横放在膝盖上,有点儿担忧地抬头看向卓远山。
卓远山注意到他的视线,和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一面给自己换了一个新的避暑符篆。
一刻后水晶屋终于沉到了底,应遥感觉到地板微微一震,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他拎着剑站起来低头去看,发现脚底的岩浆已经换了一种颜色,呈现出让人眼晕的白光,但和岩浆比起来又清澈许多,勉强能看见在里面游动的生物。
水晶屋正巧落到了一条游动的扁平的鱼身上,鱼灵巧地扇动着鳍继续向下游去,应遥环顾一周,感觉这鱼大得吓人,再看向卓远山时发觉他已经脱下了身上的鱼鳞衣,皱着眉低头对他做了一个口型:“鲲。”
应遥愣了一会儿,不可置信地把视线重新挪到了自己呆着的游鱼身上,卓远山却不等他理清思路,从房顶跳下来往水晶屋上贴了两个漂浮符篆,拖起水晶屋便往鲲的头部走。
“不是,等等,”应遥语无伦次,“如果这真的是鲲,这里空间该有多大?这只是一个秘境的内层,不合情理啊。”
卓远山侧着身前行,能看见应遥写在墙壁上的字,他的头发在下落时被打散了发髻,此时正半散不散地垂在脑后,配上泛着白光的水色,看起来还有点儿妩媚多情。
应遥指了指数里外拨水的鱼鳍:“这鱼看着最多二十里长,应该只是形似鲲。”
卓远山没反驳他,只是说:“不管是什么,都得走到能和它交谈的地方看看。”
应遥对着点没有异议,他耸了一下肩,坐回了水晶屋的椅子上,卓远山接着借助水力和符篆的力量拖着水晶屋向前走。
他前行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就到了游鱼的脖颈位置,已经能清晰地看见水流被它微微张开的腮吸进喷出的轨迹,卓远山出于谨慎暂时停了下来,微微抬头看向这条游鱼的眼部。
鱼眼看起来也有百丈宽,大部分地方是白色的,只有中间一圈漆黑,卓远山怕它有什么迷惑人心的本性,不敢多看它的眼睛,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准备回头和应遥商量对策,突然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和水晶屋推向鱼尾。
卓远山手忙脚乱地站住脚,把已经划出十几丈的水晶屋拖回来,才有精力去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
鲲奋力拨水向上游去,水色已经由白变为了天一样的蓝色,数息后它从水面上一跃而起,生出双翅,翩翩然地向天际飞去。
第八十七章天幕
鲲化作大鹏扶摇直上,这场景美则美矣,坐在上面的人却不仅看不到这幅场景,还被颠得晕头转脑。
剑修身体好一些还能正常站着,拎着水晶屋防止应遥掉下去的卓远山在大鹏飞上云霄稳住身形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它背上,拧着眉毛捏自己有点儿抽筋的小臂。
应遥此时显然无心关心他,他站在水晶屋的墙壁前向下望着地面,那条险些把卓远山烤成人肉干的火河前半截很显然隐藏在地下,而带着他们离开底下的鲲鹏出来时很明显不是穿过岩浆,此时只能看见汹涌无边的海水,游鱼飞鸟在颜色太相近而显得模糊不清的界限上下穿梭。
“所以我们这是出来了?”救俗剑开心地问,“这鱼,哦不,这鸟好大个,能吃好几十年呢,就是一锅炖不下。”
应遥对自己的剑的雄心壮志保持了沉默,他用手敲了敲墙壁试图吸引卓远山的注意力,但法修还没从头晕中缓过神来,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应遥只好放弃和他交流一下看法的打算,转而和自己的剑交谈起来:“第一层考验在地面,第二层在地底,第三层就是在天空了?”他问,“我觉得一会儿你就要喝点什么东西的血了,你能别吐吗?”
救俗剑别的毛病没有,只是不像把杀生用的剑,对血的味道有点儿挑食,长得不好看的一律嫌弃,若是长得又丑又一身肥肉就更嫌弃了,如果再加上一身腥味儿简直能当场尖叫,因此应遥说完救俗剑相当娇气地对他哼了一声,拍着他的膝盖要他把剑鞘拿出来它要静一静。
大鹏向太阳的方向飞去,整个场景看起来大得可怕,说实话应遥现在也有一点儿分不清他是还在秘境里还是已经出来,不过片刻后夜幕用一种不同寻常的速度降临,马上打消了他的念头。
这里的昼夜转换远比外界要快,应遥一个恍神间太阳就被换成了月亮,大鹏已经飞离了云端,此时向下看脚下全是白茫茫的云气,一点儿海面都看不见。
卓远山被急速下降的温度冻得回过神,飞快地散掉了身上的鳞片衣,挥手驱散避暑符篆的效果,飞快地换了一身绣文如同烈焰的法袍,担忧地和应遥一起望向大鹏飞去的方向。
大鹏并非一直在云中平稳地飞行,相反它似乎一直在向上飞行,很少有修士会飞到他们现在在的高度上,应遥只在最初几次练习御剑时胆大包天地向上飞了一段就被郑传骂了回去,卓远山一个法修更是从来没想过要尝试这样的高度,两人隔着墙壁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点儿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