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有,怎的不愿见我?我就在这里,你就一眼也不想看到我?”
余珦猛然摇头,仓促之间抬起头来,双目中早已蓄满泪水,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湿润润的,看着可怜却又无端生出一种惹人怜爱的凄楚。
贺剑轻一触到这神情,心头就像被什么东西撩了一下,差点儿都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一时间有一种陌生的,猛烈的冲动。
然而余珦只抬眼瞥了这一眼,又垂下了头。
贺剑轻怔忪,忽然迷茫了。
“既不是不想见我,又不是躲着我,所以是为什么呢?”贺剑轻忍耐地说。他想不明白,所以来问,可也问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他简直想要生气,又无法生气,简直要笑出来。
“我百思不得解,珦儿,”贺剑轻放开手,站在余珦面前,目光却越过他,投向墙上那幅看不出什么的旧时画,“若说我对你做了什么事,你这般对我,我也认了,可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都没说,这就被你推开了,实在是冤枉,你说是不是?”
余珦心头一颤,忽然升起了一种预感。
他手指扭结,脸色发白,下意识想要阻止贺剑轻,可是贺剑轻已经开口说了。
“我是把你放在心里的,也想把你留在身边,你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这么做的?”
这一句话,犹如千斤之坠,在余珦耳边落下,炸开了无数的烟火,是他从未想过——不,他想过,只是没预料到贺剑轻如此简单,这么轻易地就说了出来。
他,他甚至没有准备好听到这样的话。
何况,何况在这个他自己都无比厌弃,无比憎恶自己的时候,乍然听到这句话,余珦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带着深深的惧怕,怀着几分苦中加三分甜的心思,终于将目光放到了贺剑轻的脸上。
此时的贺剑轻,眉目含笑,满是期待地凝望着他,只是那笑是苦的,那期待是脆的,即便是终于忍不住了,他也没有在等势在必得的结果。
余珦忽然就明白了些什么,他懂得自己为何不想见到贺剑轻,懂得自己心底深处的惧怕所为何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有几乎同样的心思,在战场初见的那一刻,就将自己的全部,都依托给了眼前这个人。
他全然信任又全然依赖,到了现在,连自己都分不清其中几分变了质,可他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心。
心上放着贺剑轻,可是于此同时,一道黑影缠绕着他的心房,蓄势待待地看着,等待着。
余珦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随后就看到贺剑轻表情一沉,重重呼了口气,跟着进了一步。
他退,贺剑轻再进,直到将他逼到了墙上,后背贴住了墙壁,余珦退无可退,面前是贺剑轻的胸膛。
余珦低下头,就触到了贺剑轻曾经被敌人刺中的伤口的位置,他猛地一惊,一矮身,侧走一步,想要躲开,可是贺剑轻忽然就不放人了。
他双手握住了余珦的肩膀,将他推到墙上,低下头,两人之间呼吸交缠,谁再进一寸,就会碰到一起。
“我既然说出了口,自然是不打算退的,你没有说不,你没有让我滚,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只是有事瞒着我,并非是拒绝的意思?”
随后,贺剑轻就感觉到自己猜对了,他强势地托起余珦的下颌,发现他眼神闪烁,眼底带着几分纠缠不去的痛苦。
“不,不是,我——”余珦又难过,又懊恼,他不该犹豫不定,如今这番情势,简直骑虎难下,他被搅得整个人都混乱了。
“不什么?”贺剑轻低声问道,气息扑在余珦耳畔,让他忽然感到耳朵发热,心口发烫,在他不明白的时候,贺剑轻一番话和动作,已经将他的害怕不知不觉驱散了,以至于余珦现在只有混乱。
余珦缩着脖子,正不知如何是好,耳旁却听得一阵响动,从房门的方向传来。
“小侯爷!”
余珦身子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抱着他的手臂轻了,他下意识地一瞥贺剑轻,只见他朝自己无奈地一笑,放开了他,转身面对来人。
在两人眼前,余重启吹胡子瞪眼,正气势汹汹地伸出一手,颤抖地指着贺剑轻,两个眼睛瞪得像要吃了对方一样。
“伯父。”贺剑轻简单地点头招呼,神情不见一丝慌乱。
余珦缩着脖子站在他身后,不敢出来面对。
余重启被气得差点儿七窍升天!
他始终放心不下余珦,到了半路就觉得不放心,回转家里来向看一眼,哪里知道竟然听到了这样了不得的事!
这,这简直欺人太甚!
“小侯爷,珦儿既然不想见你,已经很清楚了,你何故要纠缠不休?!这种事,这种事怎么能——”他简直说不出口!
“既然如此,伯父,恕我冒犯了,我今日就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