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决定吃什么了吗？”

“没有。”漫不经心地答道，注意力仍然集中在盘面上。

“那么，晚上一起去喝酒怎么样？我请客。有一家不错的店。”

“对不起，我不能去。”

“为什么？难道先生约好了？”凑过头去小声地说。

塔矢アキラ抬起头，看着进藤ヒカル狐疑的表情有些想笑，“你想到哪儿去了。晚上我还有工作，七点的时候要到田园调布。怎么能去喝酒？”

“是这样啊……真遗憾，好不容易才碰面……你还要工作。我说塔矢，你在攒钱吗，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没有啊。”

“那你怎么接下那么多工作？你还不到三十岁，要趁现在好好玩乐才对。指导棋那种事留给上了年纪的大叔就可以了，现在是要全力向头衔挑战的时候……”进藤ヒカル有些滔滔不绝，像是对塔矢アキラ不能一起吃饭的一种抱怨。

二十四岁的进藤ヒカル仍然一幅小孩子的脾气：容易冲动，一激动起来什么都写在脸上。反而是自己让别人觉得比实际年龄要大得多，塔矢アキラ自己没有感觉到：与绪方精次的交往无形中逼迫着自己向更加成熟、更加理性的方向发展。也许这是塔矢アキラ潜意识里不想再加大与绪方精次因年龄因素造成的差距的原因。可是如果这么说，塔矢アキラ却会反驳这方面的因素，因为感情这种事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吧。

“アキラ，北岛先生来了。”市河小姐体贴地在耳边轻道。

“我这就过去。”对北岛先生的事塔矢アキラ有点心虚，“那么，进藤我要先过去一下。失礼了。”

进藤ヒカル皱了皱眉，双臂交叉在脑后靠在椅子背上。叹了口气，带着被打断的不满又好像是放弃了，说：“你还真忙！不过下次可不绕你，要一醉方休！”

塔矢アキラ点点头，微微一笑。估计像进藤ヒカル这样“豪爽”，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

转到别的棋桌时又看见那几枝粉白的樱花，一瞬间竟觉得花开始榭了。塔矢アキラ深深吸了一口气。

窗外的雨还在下……

第二章-2-

新宿——傍晚人比白天还要多的样子，就像高层商场点亮的灯光一样的娱乐场所开始热闹起来，穿溪在人流中赶去上班的酒吧女郎们行色匆匆。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一两橘红色的跑车驶进歌舞伎町附近的一座停车场，绪方精次没有任何犹豫地走进一家叫“圣母”的店，轻车熟路。

“绪先生您可来了！麻姐等您好久了。”刚刚推开门一位在这里干了两年的小姐便粘上来，手里正拿着口红和面纸，十分匆忙地说着。

绪方精次拽了拽米色风衣的领子，环顾四周：还不到开店的时间，照明灯只开了一半；资历浅的姑娘在擦桌子、摆烟灰缸；从深处的更衣室里不断传出女人的嬉笑声。挑了一下眉毛，看着面前满是笑容的脸，叫了她的化名：“她人呢？千代。”

千代指指门口旁边，接待台后隐蔽的通道。“要我带路吗？”

“不用。谢谢。”

转向几乎是一片漆黑的通道时，一股浓烈的香味向绪方精次直扑而来，才注意到今天接待台上的插花是一束百合。毫无疑问，里面的房间时酒吧的妈妈桑专用的，光线从磨砂玻璃门里透出来，映亮了一段走廊，皮鞋与木板相碰发出的“踢踏”声嘎然而之。绪方精次伸出手，却在转动门把的一瞬间松开了，从里面传来衣料间相互的摩擦声。

“精次？是你吗？请进来，没有关系。”

“我还是在这里等你。”改为靠在对面的墙壁上，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开始抽烟。玻璃门内的女人笑了起来。

这家面积不小的店，并不是传统的“居酒屋”，也并不是采取会员制的，来光顾的客人很少见到年轻人。很难想象这里的妈妈桑就是里面的女人，相反，不用想也知道她的后面有着强硬的依靠。被小姐们称为“麻姐”的老板娘，本名并不清楚，熟客们都成她为“奈奈”，姓氏当然也不知晓。据说，白天是普通的家庭主妇，不过似乎不可信。

“进来又有什么关系？谁也不敢说什么！”门被打开，露出一张被精心打扮过的女人的脸，随之而来的还有香粉的味道，“我已经穿好了，精次。”女人身上包裹着的和服在逆光下辨不出色彩和花纹，绪方精次来不及熄灭烟蒂，硬梆梆的腰带已经贴了上来，随即手中的香烟被夺下、灭掉。“真晚呐！在晚一会儿我就没有时间‘好好’陪你了，难得我今天来的早。”

“别闹了，奈奈。”挡掉伸向自己领子的手，绪方精次又对这位强势的女人怀着复杂的心情。

“哎呀，可别忘了今天是你拜托我办事，我才等你哦！”女人笑得十分妖艳，往绪方精次身上靠了靠。

伸手穿过女人背后绑紧的御太鼓结，一把将她搂住，贴住她的耳边说：“东西在哪儿？”

“既然着急，为什么不早来？”

“我还有事要办。”

“真拿你没办法，”拉开两人的距离，“请跟我来。”结束冰冷的谈话，转身向出口走去。穿在脚上的草屐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蹀躞的步伐让人看起来优雅而显得轻盈，隐瞒了年龄。“看见百合了吗？那是因为你来我才准备的，是纯白的品种。还漂亮？”

“还不错吧。”应了一声。

穿过大厅的时候，不论是在干什么也不论是何等资小姐们一一低下头、鞠躬，向妈妈桑问好。这让绪方精次升起一种异样的的感觉，不过这也是一种规矩所至。走向最里面的厨房后台，料理师傅还没有来。老板娘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卷包着报纸的东西，交给绪方精次。

“不知道你满不满意。这是今天早上刚从乡下弄来的。东京这地方，超市里的已经没法吃了，所以就拜托朋友送了最新鲜的来。”扶了扶头上的发饰，“再过几天就真的不能吃韭菜了，已经过了时节，变老了。”

绪方精次看看攥在手里的新鲜韭菜，有些小心翼翼，无话可说。

“突然拜托我买菜，真是吃了一惊，不过让人怀念。”

“怎么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