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当天夜里朱群飞便醒过来了,醒得有点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医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打着吊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屋子人脸色这么难看,他的思绪在天上飞了很久。
“你们嘎哈呢?”朱群飞一开口就是东北话,声音还带着浓浓的沙哑,一说话,险些咳出来。
唐墨砚站起来,指了指旁边一直备着的水,一脸疲惫又冷漠地看着他:“睡了十多个小时,爽吗?”
朱群飞眨眨眼,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还有点困,那要不,我再睡会儿?”
白天哭得跟个傻子一样的闻海山跳起来冲到床前:“睡睡睡,睡你妈个脑袋!你把自己关房间工作了多久啊?工作再重要有身体重要吗?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啊?你知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啊?垃圾,我等你上游戏插旗决斗,打到你从此以后不敢点接受!”
“嘘,太晚了。”唐墨砚示意他小声,这是医院,于是闻海山又蔫下来,眼巴巴地瞪着朱群飞,一点震慑力也没有。
朱群飞还觉得挺委屈,本来想膈应一下闻海山,看着他那副好像要哭的表情终究于心不忍,只能干巴巴道:“好嘛,我的错。”
别寒站起来,淡然道:“行了,不早了,唐墨砚你把闻海山送回去,马一你也回去吧,不用守着,等会儿会有人来接管他,唐……唐灼见,回吗?”
喊着他的名字,语气和音调却同时变了,从来没有觉得这三个字如此让人心软,以及心惊,带着些许的柔软及颤抖,仿佛触及到了心尖上的肉。
沉默了几乎一整个下午和晚上的唐灼见终于站起来,低低地应了一声,走去别寒身边。
“你自己好好躺着,有什么按铃叫医生。”别寒看着朱群飞,对方则回应了一个相当震惊的表情。
“不是,我才刚刚醒来,你们就打算弃我于不顾?没有人问我饿了吗?想吃什么?哪里不舒服?没有吗?”朱群飞躺着,一动不能动,只能靠一张嘴控诉。
“凌晨了,我们不休息是吗?”别寒看了一眼时间,冷漠地说,“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管你,想吃什么跟他说,应该还有两个小时不到,现在自己玩泥巴吧。”
“卧槽?这里又不是东北,我咋玩儿泥巴啊?玩儿你爸噢!”
即使很虚弱,也是虚弱的猪,猪·群飞觉得自己也许是上辈子得罪过这群人。
刚刚还拥挤的病房变得空旷,夜晚的医院总是跟惊悚搭上关系,消毒水的味道已经不被人所察觉。朱群飞只能稍微转头到处看看,最终在柜子上找到自己的手机,艰难地拿下来打开后,看到了刷屏式的消息,但都只来自同一个人:李时光。
他知道自己在今天差点失去现在还拥有着的这一切,所以即使看着这个名字,也没有平时的不屑和愤怒,只是冷静地看着,有太多一言难尽和感慨,在这安静的午夜突然席卷而来。片刻,他回复一句:醒了。
风平浪静,船只靠岸。
凌晨,无风。
大多数时间都是并肩走着的别寒和唐灼见今天却是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个成年人知道怎么回事,闻海山毫不知情,只觉得大家心情都比较沉重,因为他也是,但朱群飞已经醒了,压抑了一天的心情终于该有所缓解才对。
五个人打了三辆出租各自回家。
一路上唐灼见也没有跟别寒说话,独自坐在后座,愣愣地望着窗外,路灯,一盏又一盏闪过,那些沉浸在迷雾里的思绪,企图朝着光明行进,却又担心是否是飞蛾扑火。
他曾经坚信着,孤独才是活着最高的启示,他不需要去揣摩与身边人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些如同乱蚁般的情绪。
那么别寒……又在喜欢他这件事上,花费了多大力气呢?
关心则乱。
☆、第58章
别寒白天一直想着朱群飞的事,没有分太多精力给这个身体背叛大脑的吻,直到现在确定朱群飞没事了,松口气了,这件事才又被摆上来。
其实是他鲁莽了,这本来只是他心里一个扎根的念头,却不知道今天怎么的破土而出,在一种极其低落的情绪中,看到唐灼见,便再忍不住去强烈表达些什么,还是怕失去吧,即使说着顺其自然,还是怕失去。
直到回到了家,两人都各自沉默着洗漱完后,在客厅迎面撞上,唐灼见往左往右,都被面前的阴影所笼罩,这才坦然率先打破沉默:“那个,谁晚上照顾朱群飞?”
“李时光。”别寒说,他就一直站在这里,拦住了唐灼见的去路。
客厅的灯没开,卧室的台灯光亮透出来,伴随着微弱的月光。
“TimeLee?”
“嗯,我给他打了电话,他买了最快的机票赶过来。”别寒解释。
唐灼见微微点头,不多问,再次尝试离开却被别寒直接一把拉住:“唐灼见。”语气有点急促了。
“怎么了?”唐灼见淡定地问,但他心里一点都不淡定,某种异样的感情涌到了嗓子眼,却又被他压回去,身体有些微微发麻。
即使是上一段感情,他也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答应他,靠近他,拥抱他,吻他。所有回答都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轻轻摩擦着被抓住的那点皮肤,肌肤相亲的触感被无限放大,别寒垂下眼,轻声说:“我的意思,应该表达得很明确了吧?”
有的话不能说得太直白,否则就破坏了它该有的氛围,唐灼见知道他在问什么,犹豫着,犹豫了很久,才点头道:“嗯,但是我,我不想只是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