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指了指书房,说,“在里面玩手机呢。”
魏嘉闻说,“你先回去歇着,然后把他叫出来,我有事跟他说。”
小四知趣地走了,过了几分钟,魏嘉国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往沙发上一坐,看了他俩一眼,吊儿郎当地说,“哟,你俩这是来见父母了?”
魏嘉国学没上几天,却是把上网的好手,更是个哪里有热闹往哪钻的性子。因此,魏嘉闻出柜的事情从来没想过能瞒过父母和兄长。
魏嘉国本不知道魏嘉闻的恋人是谁,看到了魏嘉闻出柜的消息后,他也猜测了很久,可平日再疏远,也到底是兄弟,网友不知道的事情,魏嘉国可知道,前后信息一串,终于推断出,那个给自己介绍工作的李总,绝对就是跟魏嘉闻有一腿的。
魏嘉闻恼怒魏嘉国这副看热闹的样子,正色说,“我们俩的事情,以后再说,今天先说你的事情。”
魏父魏母一听这话,不乐意了,魏父把嘴里的烟夹在手里,厉声说,“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重要?我都听你哥说了!说你要跟个男人在一起!就是这个男人么?”
魏母连瓜子都不磕了,也拿起根烟来,叼在嘴里吸。
两个老烟民在屋里放毒气,李彦晞前几年抽烟抽得也凶,这大一年来却几乎是戒了,只在很烦的时候才抽那么一两根,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魏嘉国怎肯放过这个机会,一眼刀过来,“你跟魏嘉闻多久了?什么时候断啊?我跟你说,你别以为而给我份破工作就能骑到我头上,我告诉你,没门儿,我们老魏家绝对不会认可你的。”
李彦晞听了魏嘉国的这番说辞,心里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有些可笑,只不过,这一次他算是见识到了那些女同事口中的“眼冒绿光”,果真是令人讨厌得紧。
魏嘉闻恨哥哥这副态度,他皱紧眉头,说,“你冲谁嚷嚷呢?你知不知道他前前后后为你费了多少心?”
魏父冷哼一声,“他费心?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帮你大哥,还不是为了骗你?”
魏嘉闻气得浑身发抖,他向来知道自己家里人是素质,却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倒打一耙。他握紧拳头,吞咽了两下,说,“他骗我什么了?我们俩你情我愿地在一起,哪里有骗了?”
魏母吐了口烟,说,“要不是他,你能走这条路?要不是他,你早有女朋友了,做爹娘的至于愁成这样?”
“——你还是愁愁你大儿子吧!你知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人家公司里的女员工,合起火来投诉他随便调戏人!我们让他干个保安的,结果他调戏女员工!爸、妈,你们说这像话么?”
魏嘉国一听这话,怒了,指着魏嘉闻的鼻子,“谁说我调戏女员工了?”说着,又指了指李彦晞,“是他么?”
魏嘉闻气得满脸通红,没吭声。
魏嘉国“嘭”得站起来,四下叫喊着,“你们看看!你们看看!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挑不离间!”随后,张牙舞爪地冲李彦晞吼,“看我不顺眼把我开除了就行!还非得来我家造谣!这里不欢迎你!”
李彦晞的神情仍是淡淡地,待魏嘉国发泄够了,才平静地说,“你在我公司做保安也好,不做保安也罢,跟我没一点关系。我犯不着为难一个保安。”
魏嘉闻彻底怒了,也站起来,说,“这是我家!我带他来他就能来!”他深吸两口气,继续说,“从我没毕业,到现在,我给过你多少钱?你算过没有?你呢?一直游手好闲、惹是生非、不务正业。大前年,你说你要做生意,想卖皮鞋,好,我给你钱。店面是我给你租的、进货的钱也是我出的!可你呢?回回进货跟我要钱!年年交租都让我付!最后呢,你钱没挣着,店铺也到期了,连一店铺的鞋都不知道跑哪去了!”魏嘉闻几乎是说累了,他顿了顿,接着说,“你找女朋友,找什么样的不行,非找个未成年,把人家小姑娘肚子搞大了,被人家亲戚打得满地找牙,连家都不要了,跑到北京。我收留你,把自己的房子给你们住!你没有工作,我男朋友给你找最清闲最简单的工作,可你呢?你不好好干活,调戏这个,戏弄那个,现在倒来骂起旁人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魏嘉国被魏嘉闻珠帘炮弹似的一通给骂懵了。他抿起嘴,说不出话来。
魏嘉闻骂出来了,气也消了一半,他又自顾自地坐下,说,“小四没几个月就生产了,你先在家好好呆着,鼎泽以后肯定是不能去了,至于以后,我再给你想办法。”
魏嘉国瞅瞅魏父,又看看魏母,只见双亲都低着头叹气,他没了倚仗,也垂下头去,默认了魏嘉闻的说法。
临走前,李彦晞把一张就诊卡放在茶几上,声音里没什么情绪,说,“以后带小四去这家医院做孕检吧,到时候也在这里生,我都安排好了。”
魏嘉国瞅了他一眼,想道声谢谢,却终是没开口。
离开的刹那,魏嘉闻和李彦晞对了个眼神,皆是长舒一口气。心里皆想,这场硬仗,打得可真够艰辛,惟愿以后能有个安宁。
第六十章
今年的冬天没有雪,凛冽在干燥之中将人的皮肤反复撕扯,一转眼就进了年关了。
这些日子,魏嘉闻的状态好了不少,健身、做家务、听老歌、看碟片,偶尔状态好了,还会几首小歌唱给李彦晞听。
这段日子,他也曾认认真真地写了两首歌,却没发出去,只是放在了自己的电脑里。他不知道,这两首歌还有没有面世的那一天,更不知道现如今,还有谁愿意唱他的歌。
不过,无论是魏嘉闻还是李彦晞都知道,他们俩最艰难的日子,大概已经熬过去了。
腊月二十七的时候,李彦晞问魏嘉闻除夕夜是不是要到父母那边去,魏嘉闻滞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自己都有些惊诧,一时间觉得羞愧异常,又是极其难为情的。仿佛他从来都是个不孝子,连近在咫尺的父母都不愿陪伴。
魏嘉闻已经有些年头没跟父母兄长一起过年了,之前总推说工作忙,回去一趟着实不易,还有个缘由敷衍亲人,也权作敷衍自己;可如今他接不到工作,双亲也就在跟前,他却仍是不愿意过去。
他何止在父母面前说不过去,连他自己都过不了这个槛儿。可饶是如此,他仍不愿意再去遭这份罪,更不愿与李彦晞分离。
李彦晞心中了然。其实他早有了判断,只是身为伴侣,礼貌性地一问罢了。
魏嘉闻垂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