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才一年不见你俩怎么这么生分了?不对啊,前几个月你们不还一块儿上节目呢嘛,怎么回事儿?小两口儿,吵架了?”说着还一脸看热闹的神情冲两个人挑了挑眉毛。
赵云澜和祝红算熟,就“啧”了一声,调侃道:“有些日子没见,你怎么成八卦社社长了?”
祝红狠狠剜了赵云澜一眼:“人家是粉头儿,懂不懂啊你?”
“唉唉唉,大家都静一静。”对面桌上的总导演适时地举着酒杯站了起来,“既然人到得差不多了,咱就一块儿碰一个吧!这一年大家都发展得挺好,我祝你们之后都能更上一层楼!多谢大家今天肯赏光,我先干为敬!”
两个桌上的人都说着客气话站了起来,碰过杯,沈巍收回手就将杯里的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赵云澜抿酒的动作顿了一下,刚才沈巍没吃什么东西,他记得沈巍酒量不好,胃也不好。赵云澜放下酒杯转过头看沈巍,一句话“慢点儿喝”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沈巍像是感受到了赵云澜的视线,回过头来把他的眼神逮个正着,却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眨了下眼睛,转而看着自己的酒杯,诚恳地评价道:“酒不错。”
赵云澜不知道沈巍是不想他让尴尬,还是故意表现得不想让他尴尬,他懒得琢磨。赵云澜现在几乎是下意识地,对沈巍的一切行为产生戒备的情绪。
于是那句话就被吞回了肚子里,被蚀成灰烬,魂儿都不剩,这样就能假装根本没动过开口的心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也暗下来,第二天有行程有工作的就都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剩下几个当初在剧组玩儿得比较开的便吵嚷着要去喝第二茬。
十来个人走到酒店门口,还是祝红先发现少了个人:“赵云澜,沈巍呢?”
赵云澜刚才忙着应付要离开的导演,没注意沈巍,此时只能跟着众人四下巴望。
“我刚才好像看他往洗手间那边走,是不是喝多了?”
赵云澜看了说话的林静一眼,又想起刚才沈巍有些泛白的脸色,转身就往洗手间走。
沈巍今天上午有个拍摄的行程,昨天节食了一天,今天没吃什么东西先给自己灌了杯酒,想听的话没听着,反倒勾起胃里一阵嘶嘶拉拉的灼痛。沈巍是主演,大家又知道他私下性子软没脾气,于是谁都想来碰一杯。沈巍本来胃就不好,这次没有赵云澜帮他挡酒,几巡酒喝下来,胃里早就搅得天翻地覆。
赵云澜挨个隔间得找过去,最后在最里面的一间找着了沈巍。
沈巍蜷着身子伏在马桶上,一直手握成拳头抵在腹部,另一只手撑在墙上,脊背一抽一抽得正吐得辛苦。喝进去的红红白白的酒又被吐出来,激起食道里一股火辣辣的刺痛,胃里也有些要痉挛的迹象。
沈巍感觉到身后来人,呕意却仍阵阵翻涌着,只能强自压抑着喉咙里令人难堪的声音。
“我帮你去买点儿药吗,还是你直接回去?”赵云澜的声音很沉,听不出关切,是一种刻意的疏离。
沈巍止了吐,抬手按下抽水,只觉得一阵脱力,呼吸有些急促,冷汗更是跟不要钱似的顺着脸侧和脖子滴下来。沈巍搭在水箱上的手有些抖,胃里搅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把抵在腹间的拳头又往深处埋了一寸,可那只手却突然被另一只大手拽了开。沈巍眉心一拧,差点痛哼出声。
赵云澜攥着沈巍的手蹲在他身后:“你用蛮力就只会更难受。”
沈巍似是笑了一下,好久才挤出一句:“太久没喝酒了,胃有点儿……咳……不适应……”
话刚说完沈巍又趴在马桶上一阵干呕,赵云澜的手掌附上他的后背想给他顺一顺,却摸到一手湿冷。
这是有点儿吗?
这么想着,赵云澜语气便不自觉加重了些:“胃不舒服你还来者不拒?”
沈巍咳了两声,抽了两张纸擦了擦,而后才回过头去似笑非笑地看着赵云澜。
“躲不掉啊。”沈巍的眼睛无力地眨了一下,他的声带刚被胃酸刺激过,所以声音有些沙哑,整个人更是像刚被水淋过一样,在洗手间的白炽灯下,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人色,甚至隐隐约约泛着青,衬得眼眶里血一样得通红。
那个似自嘲似无奈的的模样里透着说不出的疲惫,赵云澜心里一酸,可很快便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个坑,他不能跳。
赵云澜毫不犹豫地站起身退出了隔间,连眼神都冷下来几分。
“像你这样的人,躲个酒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
沈巍缓缓站起身,右手暗自攥着隔间的门板,他抬起头看着赵云澜,竟然轻轻笑了一下:“我这样的人?听起来,你很了解我?”沈巍的语气温温的,听不出半分不悦。
赵云澜也跟着笑了一下:“别装得跟只小绵羊似的了,你不早就跟我摊牌了吗?”
“我完全……”沈巍突然低下头,胃里的抽痛让他一瞬间噤了声,他把指尖死死抵在门板上,兀自强忍了几秒,又接着说,“完全可以在你面前装一辈子,只要我想。”
沈巍抬起头,尽管眼前疼得一阵阵发黑,他还是执拗着看着赵云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只要我想。”
赵云澜像是忍了满腔的愤懑:“那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KTV的包房里,几个人一上来就开始起哄,让赵云澜和沈巍合唱。沈巍除了脸色差点儿,面上看不出一丁点儿的异样,始终是那副温温蔼蔼任人摆布的模样。赵云澜没说什么,只摆了摆手,兀自到角落里灌自己酒喝。
“他怎么了?”
“谁知道又犯什么毛病,甭理他一会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