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喻文州却并没有做错什么,要说错就是去年六月不该去夜城跑那趟生意。
黄少天原以为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是要陪伴和保护,喻文州反倒因他而危险,这个结论对他来讲很难接受。
喻文州意识到黄少天的不对劲,他手上还沾着油,转过身用手背抬起黄少天的下巴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黄少天暗自咬咬牙,这时他已经定了心,即使自身难保,喻文州也不能有事。
于是他哈哈两声,笑得非常自然:“没事,我饿了。”
黄少天咨询了律所,喻文州洗清关系不受牵连需要准备一些材料,一是要BR公司参与涉案项目的所有流程材料和资金明细,还算好办,项目资料大都有备份,他回公司清一清总能理出来。
二是要双方的婚内财产公证,这却不太容易,此份公证一般不轻易开出。AO婚姻离婚率很低,婚内财产纠纷也少,财产公证大多是随同离婚办理出具的。当然也可以进行一些非常规申请,需提交的资料相当复杂。
三是要喻文州的资产证明。
喻文州是有些公关才干和政交手腕,如果告诉他,他多半会找关系想办法,大动干戈。
然而这件事已经远远不属于喻文州的能力范围,他越有动作就越危险,如果随便找找关系就能搞定,魏琛又何必走。
黄少天在把一切准备妥当之前不想喻文州涉入其中,喻文州和他的所有银行账户都已在监管范围内,如果在检察院提审之前触碰反而说不清。
喻文州太会察言观色,黄少天索性找了个出差的借口回越秀的小区住了几天。
检方给了十日的申诉期,黄少天对于自己那部分一筹莫展,莫须有的帽子他一顶也摘不下来,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材料备上,和律师模拟或会遭遇的庭审,其间还得应付检方的随时召唤,烦不胜烦。
眼看申诉期就要到了,和喻文州相关的材料准备得差不多,只需要等检方提审后根据要求办理婚内财产公证和资产证明。
黄少天一头松了口气,另一头又高度紧绷起来,到底是要和喻文州摊牌了。
他明白这一审或许迎面而来的就是牢狱之灾,他决计不肯拖累喻文州,势必是要讲清楚的。
这个初夏连连暴雨,车外的污水漫过脚踝,黄少天像是淌进深重的洪流里。
“我回来了。”黄少天说,他把雨伞撑开扔在门边。
时间是晚上七点,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色提前落幕。
喻文州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靠在桌边,是个静默的影子。
“卧槽,怎么不开灯?你吓唬谁!”黄少天咋呼叫着,摁开墙上的开关,甩了甩刘海上的水,然后见喻文州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望着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喻文州开口道,嗓音疲惫。
“啊?”黄少天蹦了两步,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这么大的事,少天,你竟然不告诉我。”喻文州皱起眉头。
黄少天真真应付不来他这个样子,和上次从杭州回来如出一辙。他也只能摆弄了一下手机,又把手搁在兜里,低头说:“你知道啦,今天我本来也是要回来跟你讲的。”
“你现在才讲?”喻文州提高了些音量,“大概什么时候你进去了我都需要从旁人嘴里知道。”
“谁告诉你的?”黄少天抓着兜里的布料。
“987司的人来BR要财务单,少天,你认为我是第几个知道的?”喻文州望着他。
黄少天心里的厌烦原本就没褪去,他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做资料就是想喻文州离事件远一些,喻文州冲他发这个火他着实吃不消:“这问题很重要吗?”
“重要。”喻文州摇摇头,“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一无所知,我不该问吗?”
“现在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吗?”黄少天忽地大声道,“现在最关键的不是人没事吗?你能不能不要避重就轻!”
喻文州眉头更紧了:“所以才要共同解决。”
“你根本解决不了,谁都解决不了。”黄少天用手扶着额头:“你说怎么解决?走私、非法集资、危害税收征管、产权侵害,都是我经手的项目,每一项都指在我脑门上。药监总局下的调令,你本事再大能通天么?”
“不必非得事情到这一步你才明说。”喻文州道,“事在人为,有许多事许多关系我可以提早想办法安排。三年前,总局调令查BR,我们做到了规避,世上没有绝路。”
“出事时情况已经是这样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解决问题,不是在逃避。喻文州,事情和事情不一样,我没你那么走运。”黄少天从兜里掏出了烟。
他情绪不稳,信息素有些流散,筋脉发胀,点上黑烟猛地吸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