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红原。我知道987司在四川有个虫草基地,黄少天和我谈起过两次,名义上是987的基地,实际上是他在全权负责。”叶修说,“你不嫌远可以去那边问问,如果找不到也别赖我。”
喻文州微笑摇头:“非常感谢,您已经说了很多了。”
叶修换了个话题说:“反正你要从BR走人,可以考虑来兴欣做事,我们很欢迎。”
喻文州点燃了烟:“目前来看没有这种必要。”
叶修啧啧两声:“想自己干啊?”
喻文州笑:“说不好,以后会让前辈知道的。”
和叶修道别之后,喻文州一个人在杭州北山路走了很长时间,头顶树音喧哗,不知不觉到了西湖边,水面明灭无定,忽感世间平寂,有如穿过了复杂的岁月。
回广州之后,喻文州了结了手上最后一部分工作,办理了房屋和车辆的托管,告别了工作八年的BR公司和安居多年的住处,带着一点决然的心情,膨胀的勇气,也许还有半寸柔软的希望,只身前往了四川。
987司设立在红原的虫草基地并不难寻,办公地址网上就能查得到,只是喻文州初到高原稍微有一点点高反,找到客栈安顿好,再到基地驻地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
高原夜色很好,站在阳台上就是劈头盖脸的星光。
喻文州小时候跟随母亲去过不少地方,工作之后的确太忙,外出多半都是为了工作,像如今这样完全自由地来到一个陌生的天地又是另一种感受。
然而他有牵挂,自由除了爽快之外,也成为了一种缠心的体验。
以前忙的时候还不明显,离职后他几乎每天都会想到黄少天。
这份想念的确有些古怪,好似姗姗来迟又层出无穷,并不剧烈,却坦然又深刻。
喻文州常会梦到黄少天,明朗暗沉都有。
红原夜晚稀薄的空气里,喻文州梦见自己上了年纪,也不知花钱搞了个什么活动,总之他对社交一类的事都很有一套,活动把他所有认识的人都请来参加。参与者每人领取了一副耳麦,耳麦里有喻文州给来宾录音的一句话,各不相同。
给黄少天录的那句是:“其实我把场子搞这么大,就想见见你。”
聚会宾客盈门,笑声不断,他站在门口给每一位来宾发耳麦,黄少天没有出现过。
第二日,喻文州在虫草基地见到了两个年轻人。
他们正要开车出发去草原上的一个收购点,喻文州来得及时,没有错过。
文气一点的叫徐景熙,稍黑一些的叫宋晓。
不过喻文州看得出他们本身是城里的孩子,也是在高原上晒成这德行的。
喻文州自称订购商的身份,想跟着他们看货。他原本就是内行,加上态度诚挚,三两下就说动了两位青年。
徐景熙和宋晓对视了一下,同意带着喻文州一道去了。
喻文州当然不是为了看药材,他想跟徐景熙他们接触,再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从前喻文州极少过问黄少天的工作,不愿意妨碍他享受自在的工作环境和我行我素的办事风格,对他的事业伙伴和业务内容都算不上十分了解,而今想找到线索便有了些困难。
徐景熙和宋晓为人都和气开朗,不然也没办法在条件艰苦的地方做药材贸易,一路上三个人天南海北聊了不少。
喻文州说得越多,那二人对他的印象就越好些。
交谈中,宋晓提到了黄少天,大概这边天高皇帝远,对黄少天的事没怎么避讳,说得投入了还会骂几句上面泼脏水不干事的官僚。
“当初黄少来把藏商和分配定额谈好了,结果去年草原干旱,虫草暴涨,之前谈的全不做数了。”
喻文州很少从旁人口中听到黄少天,这种感受是很清奇的,心跳随着车辆的颠簸轻微震动了一下。
他心绪起伏,顺着竿子套话,说自己是黄少天朋友的朋友介绍来的,没想到那二人思维单纯完全不经套,东拉西扯就把情况跟喻文州说了。
徐景熙还稍微克制,有时宋晓说多了,他就把话岔开些,不过喻文州大致也听明白了。
黄少天一年半以前的确到过一次红原的虫草基地,他担心基地业务受到连累收购生意不好做,重新安排了业务线条,在这边呆了一个多月,之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至少黄少天来过红原,不算白跑一趟,喻文州顿时觉得很宽慰了。
开车三个多小时才到了草原小村的收购点,蓝天白云下,宋晓指着村庄外面的收购牌说:“这牌子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黄少来挂上的。”
也就半天,他完全把喻文州当成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