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有其他事找他。”他接过那张纸,抬头问道,“我刚听你同事说,他也在你们这里登记了?据说也是被拐卖的?”
工作人员没有直接承认:“如果您是觉得他有可能是您走失的弟弟,那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您,是不会存在这种情况的,您的父亲和他都入库了,如果匹配,这边是会发现的。”
“能不能让我们看看结果。”这个年轻人一脸愁容,“我爸那个情况您也看到了,我们有一丝希望都不会放弃的,这么多年来,我们花了不少钱,也花了不少精力,就是等着我弟弟回家——”
“这个真的不方便,如果要调取那位小哥的信息,也需要他本人来的。”
“你等我,我给他打电话。”
他说完掏出手机,给方以撒拨了电话,方以撒想了想,说:“要不等我打完针了过来?”
身边一个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地插过来:“等你打完针了,人家也得下班了。”
“对奥——”
“没事没事,要不你明天过来?你方便的话留个地址,明天我让我姐开车去接你。”
那边似乎和身边的人商量什么,过了一会儿,方以撒回道:“我明天过来。”
在方以撒面前,贺崇对这户人家颇有微词:“他们是不相信现代技术吗?一定要调你的信息出来再查一次?”
方以撒说:“如果是我,我也会希望能有机会再查一次的。”
他想起那个头发花白身体消瘦的男人,还是止不住的心酸:“我能理解他。”
方以撒低下头,手指抠着手机的贴膜,这是他有心事时的样子,贺崇妥协了;“好吧,明天我陪你来。”
“不用了,你明天要上班。”
贺崇说:“上班有你重要?他要再给你脖子上抓两条血印子,那我真得翻脸了。”
方以撒从没在贺崇面前说过这两条血印是那个男人抓的,就是因为担心贺崇会生气,可惜贺崇还是看出来了。
而且听贺崇的语气,他连前因后果都猜得相差无几,方以撒说:”好吧,明天你和我一起来,不过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等他们发现不是,你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贺崇低头在手机上敲了几行字:“行。”
明天会发生的情况贺崇再清楚不过,方以撒的指纹和DNA信息都已经被删除,那家人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场面可能会有些混乱,但是不失为一个机会。
周媛对贺崇发来的信息有些摸不着头脑,贺崇怎么会突然要给别人找孩子,还找得这么着急。
过了一会儿,贺崇又说:“明天下午你联系一下那家的子女,愿不愿意用商业基因库,如果愿意,拿去商业基因库匹配,那边信息收集得更全面,找起来更容易。”
周媛说:“好的,我会尽快把结果向您汇报。”
贺崇说:“十天内给我答复,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要把情况汇报给我。”
所有人都不清楚贺崇在想什么,直到方以撒发现自己的信息录入错误,直到收到那个男人的孩子在多年前已经夭亡的消息。
贺崇私下去和那个男人的儿子见了一面,一个礼拜后,在方以撒重新录入了自己的基因信息后,传来了他的DNA匹配的消息。
那时候方以撒正打算去食堂吃午饭,接到这个消息后,他当即扔下了饭卡,向老师请了假,贺崇比方以撒提前收到了消息,车就停在门外,他也顾不上避嫌了,坐上车直奔户籍中心。
一路上,他坐立难安,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心。
“会出错吗?亲子鉴定会出错吗?万一不是岂不是误会闹大了?”
贺崇问他:“你觉得他不是你的父亲?”
方以撒猛地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能承受,但是我怕他受不了。”
贺崇说:“他第一眼就认出了你。”
方以撒有些苦恼;“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对,是直觉,还是那次见面并没有幻想中的父慈子孝的画面?
方以撒撑着头想了会儿,贺崇搂过他:“以前总是说要找父亲,现在找到了,怎么反而不敢认了?”
方以撒说:“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预想中迫不及待的心情并没有来临,车停在了户籍中心前的停车场,方以撒一下车,就看到不远处几个人围着的那个男人。
他看起来比上次的情况好了些,只是腰背越发佝偻了。
这个男人才四十多岁,却已经苍老得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方以撒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