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贺崇身上一直藏匿的狂妄和兽性。
“一定会醒来的。”陈术改口,“注意照顾自己的身体。”
可是等待的日子又是如此漫长,过了一天,又过了一天,眼看着要到交志愿的日子,方以撒还没有醒过来。
贺崇每天去ICU看方以撒,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就拉着方以撒的手,用最卑微的语气求着他醒过来,他说他愿意接受一切惩罚,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在临近交志愿的那天,方以撒终于醒了。
贺崇那时正在医生的办公室,和医生讨论着治疗的方案,护士急急忙忙地发来了通知,说方以撒醒了。
贺崇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差点倒在了地上。
“醒了?”
“对,正在做检查,家属等会儿可以进去看看。”
家属两个字,让贺崇犹豫了。
可是他又不忍心让方以撒醒来时,身边看到了一个人。
考量之下,他只有打了电话,让乔石夷赶了过来。
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方以撒竟然失忆了。
“失忆了??”
贺崇怒不可遏:“不是说对脑部没有影响吗?”
医生很抱歉:“失忆除了脑损伤,还有很多其他原因的,比如心理防卫机制,这个就需要心理治疗了。”
方以撒失忆让贺崇忧心忡忡,陈术却不理解:“这不是好事吗?对你对他而言都是好事。”
贺崇说:“你是局外人。”
甚至连贺崇都没想到,他原以为这些谎言能保护方以撒,没想到却是伤害方以撒最深的利刃。
他不敢再试第二次,他冒不起这个风险。
可是他也不敢去看方以撒,每天,只有远远地看到陪护推着方以撒在花园里散步。
陪护说:“以撒真是好乖的男孩子,每次问我他是谁,他怎么在这里,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到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反而安慰我,说他不问了。”
贺崇问:“他现在什么都不问了吗?”
陪护说;“都不问了,不过昨天您的秘书把他的志愿表拿来,让他填报了学校。”
贺崇说:“嗯,我知道这事。”
他昨天就已经看过方以撒的志愿表,方以撒是重点大学的分数,却选择了一所普通大学的车辆工程专业——
那个学校,是离于嬷嬷的老家最近的一所大学。
所有人都认为方以撒真的失忆了。
除了贺崇。
他们在花园偶遇过一次,第一眼对视,贺崇就明白了,方以撒是骗人的。
这个小骗子!
贺崇担心了好些天,这下终于松了口气,然而当他再一次抬头,方以撒那个充满祈求的眼神,让他心里刀割一般的疼。
贺崇把所有的话都压了下去,捏着拳头和方以撒擦肩而过。
明明在同一家医院,他们却是陌生人,这种感觉让贺崇近来的脾气越发暴躁。
这是一种慢刀子割肉的折磨。
贺崇也不知道,这种折磨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熬过了八月,又盼来了九月,因为车祸,方以撒向学校请了一个月假,又等到了九月底,直到出院的那一天。
所有人因为贺崇近日来越发暴戾的脾气而变得有些紧张。
贺崇会怎么做?强迫方以撒留下来?还是替方以撒换一所大学?
没人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