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解开白山身上的绳索,白山立即跳起来打了他一拳,然后暴跳如雷的走远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晋千帆收回视线问道。
此话一出,晋千帆简直想打自己两个嘴巴,因为他的语气实在是像在拷问犯人,表情冷漠的仿佛对着穷凶极恶的恶徒,果然勿忘我的表情疏离下来。
晋千帆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对,对不起,我……”他连忙扭头逃走。
肩膀被紧握着,勿忘我嬉笑的声音传入耳朵,“千帆问我,我一定会说的,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啊!”
晋千帆突然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勿忘我却在前一刻收回了手,坐在石凳上撑着下巴慵懒的发声道,“以前星辰谷有个过目不忘的神童,星光阁里的书他全都看过”。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身体都僵硬了下来。
勿忘我又笑着继续道,“可惜,他八成是死了,不死,也在北山。”
晋千帆没敢回头看勿忘我,快步走远了。
黑水趴在晋千帆桥边茅屋的窗边唉声叹气道“好不容易来的安宁,勿忘我一句话就打破了。”
天桥断臂上,唐超凡,赫连无谤,归云,姚顺羽甚至白山,元百川都来观察实验过,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建桥的方法。
可惜,门外汉就是门外汉,虽然拥有着高昂的热情和动力,仍没办法把桥接上,甚至连靠近断处都做不到。
晋千帆坐在床上,低头看着一坛酒,酒香四溢,酒坛里的酒满的也快溢了出来,他打开盖子却一口没喝。
黑水扭头看过,问道“这酒你喝不喝?不喝给我喝,老馋我算怎么回事!”
晋千帆叹了口气,紧皱着眉头低喃道,“怎么能这样呢?”
黑水耸了耸肩,嫌弃道“大不了不喝了,你也太小气了。”
晋千帆烦躁的抱起酒坛,举上头顶往下倒去,却一口没倒进嘴里,只是洗了个酒水澡。
黑水气坏了,起身大喝道,“你什么意思啊!我到底哪里惹你了!”
晋千帆往后仰去,跟着滴答答的酒水一起砰的砸在床上。
他抬手捂住眼睛,倾诉般轻声道,“我以前不这样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呢!”
“怎么了?”黑水慢慢坐下,他倒很愿意做个倾听者。
晋千帆想了想从头开始讲起,“我闭眼时还在一个我很信任的地方,但睁开眼却到了炼兵场。你们是自己走进来的,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可我却……”
“喂!虽说事实如此,但你好歹也委婉点啊!”黑水黑脸。
晋千帆慢慢坐起身,慢慢的抬起头,酒水从发梢掉落额头,滑进眼睛,那双星河般的眼睛仿佛卷起巨大的漩涡随即又冻结成冰,道“我好像被信任的人给出卖了。”
他问过涂复,涂复说白雪是只白老鼠。
涂复根本没进过枫云骑。
是有人特意把他送给涂复的。
黑水叹道“人心隔肚皮,多些小心是应该的,尤其是现在,这个面上温情暖暖实则朝不保夕的地方。”
晋千帆看向窗外远方,好似依稀看见,跑出有缘客栈后,君承气喘吁吁的对自己竖起大拇指的身影,他说“你这人不错!”,不禁思考,“四年后,我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我吗?”
黑水也看向窗外,窗外勿忘我背着手慢悠悠的在白山周围踱着步子,白山脸难看的像是被人拿煤炭涂了七八层,可不知道勿忘我说了什么,白山突然笑了出来。“别人的心,我们怎么管,就算娘胎里曾亲密的紧紧拥抱,长大了也免不了分开而各走各路。这世上你唯一能管的也不过就自己的这一颗。问心无愧就好。”
晋千帆沉默了许久,起身站直,打开屋门,面对着灿烂的阳光,他轻声道“问心无愧容易,心如止水却不容易。”
他们欺我,骗我,弃我,可心疼的,还是我。
极目远望。
眼睛看得到是苍茫的白雾和黑色的毒气。
眼睛看不到是北山上郁郁的青葱。
是江南皎洁的明月,是明月下清明的背影。
是岚山的十里灯火,是灯火旁稚嫩的脸庞。
是冰冷雪山上的明艳红梅,是红梅下冷漠的白发。
白云苍狗,瞬息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