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连望着她的背影,直到确认她走远后才撤回精神屏障。
夜叉几乎要跳起来拍手叫好:“本大爷服你,真爷们!”
这种歧义深重的发言很快就令他成为了现场女性的眼中钉,不过夜叉并不在意,甚至一点也没有请谁跳舞的意思。
这到底不是贵族聚会,否则拒绝女性的邀舞放在旧社会里可是会受尽谴责目光的,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位样貌身姿都出众的女性向导!她都直接羞愧而逃了——虽然表情一点也没有羞愧的样子。荒迅速收获了一堆各自心怀鬼胎的目光,转头把夜叉幸灾乐祸的嚎叫瞪了回去。
荒到底还是没搭理夜叉,想起一目连方才的反应又有些不安,一不做二不休,用单膝跪地的方式打断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某人:“这位先生,那我有幸请你跳一曲吗?”
一目连的视线总算从彼岸花那里收回来了,他万分诧异:“啊?你不是不……”
荒没给他犹豫的机会,抢在他说完之前,上前一把牵住他的手:“我一分钟前学会了。”
“……”
荒对交际舞的认知很局限,他没有接受过贵族教育,跳舞也是在加封元帅前的那晚被军部强行逼迫着学习的——他还记得那位名叫什么乐的小个子女哨兵牵着他的手,连夜手把手带他舞步时全程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一目连比她要高不少,可在他怀里还是显得过于娇小。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胸膛相对,低头抬头间,呼吸都能触到对方脸上。他的掌心抚在一目连脊骨凹凸有致的深陷上,左手隔着手套与对方十指相扣。
感受到了他掌心的力度,一目连向后微倾,喉结在他眼底下滚动。
新的舞曲开始播放,他们混迹在不少刚刚加入舞池的伴侣们之中,偌大的盛宴上谁也不会注意到他们,也不会想起这位哨兵刚刚以“不会跳舞”为由拒绝了一位向其邀舞的女士。
他的方步走得娴熟,腿绷得笔直,康德拉交换与滑步的衔接也非常稳当,就连普普通通的左转步右转步都能钩起一目连心中悸动。
在华尔兹中男步女步差得非常多,尤其是在难度上。荒说不会跳,一目连分明是信了的,本身帝国军方就不太喜欢搞贵族那些大肆铺张的一套一套,就算是元帅,不会跳交谊舞也不是怪事……所以荒邀舞的那一瞬间,一目连竟然还考虑过要不要请对方勉为其难地跳一首女步——相对来说女步只需要旋转进退,起码可以少出一点糗。
随着荒转圈,用一个拂步接上了旋律的变换,一目连深感自己想多了。
“一分钟学会这么多?”
他微微踮起脚尖,逐渐放松了因为紧张绷紧的肩膀,情难自禁地打趣道。
荒哼一声,借着音乐正好抵达的鼓点,稍微一使劲将他整个提起来,然后一个反身,轻巧地避开了身旁一对转得太快的伴侣的冲撞:“原来我学过,自己都忘了,这还不是连元帅的功劳才激起了我的本能?”
这才社交了一天,就这么睁眼说瞎话了吗!
一目连也跳不惯女步,一个换步安稳落地,不可置否地收敛了礼貌的笑容。
他有种自己也想不通的危机感——一直隐藏在联邦幕后的“国宝”级向导这时候为什么要特地走到人前?隐在人后不好吗?她不惜走到聚光灯下的理由,总不可能只有找荒聊聊天、跳跳舞那么简单。
荒新奇道:“你在吃醋?”
“啊?”
一目连险些没踩对节奏,猛地一缩肩,背胛骨撞在荒的右手上,有点儿跟不上前任元帅的脑回路。
荒的神情瞬间狰狞了一下。
荒装得太像了,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荒的手上还有枪伤!
他慌忙道:“抱……”
“果然还是晚礼服裙更适合跳华尔兹,之类的。”
荒打断他。受了伤的事不能让任何外人发现,他们解释不了这个枪伤到底是哪里来的,出了岔子要负责任的不会是签订合约的联邦,只会是他们自己!
一目连明白过来,说:“为什么我要这么想?”虽然这确实是事实。
他不否认,飘逸的长裙在空中旋转几个八度,转出最优雅的弧度,那向来是能让不少男士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利器。放在旧社会里两名男性跳华尔兹别提有多恐怖了,一直到现代社会哨兵向导的分化改变了格局,男女搭配才终于从交际舞最基本的几大规则上撤下来。
他猜荒是从精神连结上感觉到自己的不安,只不过理由并不是同一个……
旋律逐渐和缓,荒拉着他兜圈的速度慢下来,不讲道理地说:“难道没有吗?”
“没有。”
“哦。”
面对荒刻意平淡的反应,一目连眉眼不禁弯了弯。
过场伴奏并不长,很快就要结束,一目连正想着该怎么把他对彼岸花的猜测跟荒说清楚——当然不可能是在这种场合说。他终归有心事,踌躇步结束后他刚抬起眼睛,就见一片阴影压了下来。
他们正好兜兜转转了一圈,转进最初那个舞的角落里,没人在注意他们,荒便低头将一个吻印在他嘴角。
他一个恍惚。
这还是公共场合,这一吻也就仅仅是到唇边而已了,一目连很快就被迫“离去”——那是一个重倾斜,整个上半身都倚靠在荒手上,荒撑着他,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很少跳女步,自然也没体验过这种下腰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