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们都愣在了当场,黑发绿瞳的年轻男子的表情在一众人等中更是格外扭曲,充满了惊愕、意外、喜悦和疑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实。站在最前的邓恩·史密斯神色一动,比所有人反应都要快地低下了头,周身涌动起邪恶污秽的腐蚀力量,空气中硬生生抽出数十根滑腻的、充满邪恶花纹的触手,冲破火光的隔锁,如跗骨之蛆般缠绕上了那座鲜活的雕像!
不出邓恩的意料,看似恐怖的火光并没有对这些触手产生丝毫伤害,反而快速地替他隔出足够他发挥的空地。刺目的火焰中心,一道模糊的人影闪过,在被其他人发现前带着中年男人焦炭状的尸身远远离开,只把这场大火留在了原地。
中年男人用生命开启的献祭召唤仪式被生生打断,那雕像的气势还没攀到顶点就停止了增长,暴怒之下,它爆发出比之前狂暴百倍的嗜血气息,试图撕开邓恩·史密斯带着真实造物主堕落气息的触手包围。邓恩·史密斯的身体疯狂颤抖着,半跪在泥土里,污秽力量随着雕像的冲击不断增长,将它全部的反抗死死压制在了原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动手!”
不用他提醒,其他成员已经行动了起来。两件封印物的能力被催发到最大,众人各展手段将最强攻击轰向雕像,一轮两轮,十轮百轮,终于,一声响彻天地的愤怒咆哮伴随着黑石崩裂的声音响起,那座承载了永恒神主意志的雕像抗不过这连绵不断的攻击,被击得四分五裂,散落在地,失去了所有活着的特性。
几乎同时,跪在泥土里的邓恩身体一软,砸倒在地。黑色触手由于他失去意识而同步消失,空气中不剩下一点点邪恶力量。
与此同时,诺森郡的偏僻角落里,一道身穿多袋西装的身影渐渐出现,“啪”地打响响指,把剩下没用到的火柴的纸人烧了个干净。他嘟嘟囔囔地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像是在计算着金钱损失一样,声音渐渐小下去。半晌后,他叹了口气,自语道:“不知道邓恩怎么样了……”
“他很好,只是有点脱力,休息一下就能恢复。”有个声音这样回复他。
黑发绿眸、充满了诗人气质的“红手套”成员从他身后走出来,脸上带笑,“能重新见到你真令人高兴,看来你的确像我想象的那样有趣。”
“呃……一般般有趣吧。好久不见了,伦纳德。”他干巴巴地说。
伦纳德旋转着手中的帽子,风度翩翩地向他鞠躬:“好久不见,‘魔术师’克莱恩。发现你出现在火焰中和得知你与队长的关系,我竟不知道这两件事中哪件事对我的震撼更大。”
能发觉制造火焰的是我也就算了……为什么你还能知道我和邓恩的关系啊!你的“特殊”难道自带八卦技能的吗?克莱恩在心里疯狂吐槽着,咳了一声:“找我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如果我是你,一定趁非凡者们忙着善后的这段时间赶快离开。等他们腾出空来调查那场大火,你要脱身的难度可就大得多了。”
“我只是……”
“队长没事,我保证今夜结束之前,他就能完好无损地站到你的面前。”伦纳德笑着打断了克莱恩的话。
“呃,啊,好,好。”
克莱恩呆头呆脑地应道,满脸青涩,完全看不出这是个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提早在可能的战斗地点埋下数量极多的火柴,以便随时展开“表演”的老道魔术师。
“能看到你们都平安无事,我非常开心。嗯……还没祝你们生活幸福。”伦纳德不等克莱恩反应过来,自顾自地转身离去,向他潇洒地摆摆手,“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廷根小队的仇,我会替你们向因斯·赞格威尔报的,你们不必担心。”
“喂……”
克莱恩还打算说什么,结果一转眼,伦纳德就已离开了他的视线,空气里只剩下他轻松的笑声仍在回荡。
克莱恩默默地抱住了头。
这种主角身边的NPC完成对主角的推进人物后,领盒饭退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伦纳德刚刚那个背影,也太有动漫第一部结局的画面感了吧……他的脑中都开始回响起各种慷慨激昂的配乐了……那他和邓恩算什么?第一部里的主要配角?戏份已经结束了,只等十年后主角衣锦还乡,再在观众群里刷一波情怀?为什么伦纳德会这么熟练啊?
难道他真的是故事的主角?
克莱恩叹了口气,不去想脑中为数众多的弹幕,找到自己“借”来的小型马车,向贝克兰德赶去。
邓恩·史密斯在教堂再次接受完检查时,贝克兰德的天已经微微亮起。太阳还没从地平线上升起,但霞光先太阳一步照亮了半边天空,使贝克兰德阴冷的空气中带上了点暖融融温度。他压了压帽檐,匆匆穿过几条街道,拉响了明斯克街2号的门铃。
拉响门铃的同时,邓恩猛地一拍脑袋,想起自己分明随身带着主人昨晚递给他的钥匙。他从宽大风衣的口袋里拿出那把古铜色的钥匙,合辙而顺畅地打开门锁,推开了房门。
克莱恩·莫雷蒂正好从厨房中走出来。客厅里弥漫着烤吐司和黄油融化的香气,这味道经由邓恩的深深呼吸迅速流遍他的四肢百骸,竟比屋外的日光还要暖人,令他脱力后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几丝血色。看到邓恩,克莱恩便停住了脚步,微微笑起来:“回来了?”
“嗯。”
邓恩不及脱下礼帽外衣,几步走到克莱恩的面前,伸手拥抱住了他温暖的身躯。他抱得并不是很用力,但两人的身体却紧密无缝地贴合着,就像唯一的钥匙遇到了唯一的锁,命中注定,非他不行。
“我回来了。”
第十七章
这个拥抱持续了一会儿,直到厨房的锅里传来一股焦糊味道时,克莱恩才惊叫着推开邓恩,急急忙忙去拯救自己的早餐。邓恩翘起嘴角,将丝绸礼帽摆放在茶几上,跟在克莱恩身后走回厨房。
克莱恩已经重新打开火,撒上一点食盐后,往锅里敲进去两个早上随《贝克兰德邮报》一块送来的新鲜鸡蛋。油与水接触后发出滋啦的闷响,紧贴锅底的蛋液飞快地变白,轻微的焦香随着四溅的油滴飘了出来,克莱恩赶在蛋黄彻底煎老之前把鸡蛋翻了个面,同样只让蛋清微微凝固变白就已关上了火,将两只煎蛋夹到了盘子里。
“完美。”
他自卖自夸着,转头把瓷盘和刀叉递向了邓恩:“尝尝看?”
邓恩愣了愣,大概明白了克莱恩的意思,于是拿起刀叉。他习惯了端坐在桌前享用餐点,必要时还会给自己领口塞上一块餐巾的传统,对克莱恩这靠在厨台边就开始吃起早餐的随意方式不太适应,刀叉在煎蛋上比划了一下,最终放下了刀,只用叉子插在蛋白上,凑上去咬了一口。这一口正好咬在了蛋黄中心,浓郁的流心蛋黄被他咬破满溢出,很不优雅地沾上了嘴唇,他下意识舔了舔嘴角,伸出的舌尖上同样沾满了橙黄厚重的流心,一舔之下,原本只一小块的污渍被涂得更开。
克莱恩原本笑眯眯等着夸赞的神情有些变了。他也下意识舔了舔唇角。
于是邓恩还来不及品尝口中的食物,就已被口中被塞入的另一样东西夺去了注意。湿热的舌细致地替他舔尽嘴角的蛋液,顺着他尚未合上的牙关游到口腔里,理直气壮地侵占起他的私密空间。几乎不需要反应时间,邓恩立即回应了克莱恩这近似恶作剧的细吻,灰眸微微阖上,金属叉柄与瓷盘发出磕碰的轻响。
克莱恩的手腕被邓恩握住了。扣在腕骨上的手指收紧用力,像是恐惧面前人会在恍惚间消失不见一样,慢了半拍的舌滑动着攀引了上来,牙齿半闭地在克莱恩伸出的舌上刮蹭着,堵住了克莱恩的后路。这个吻绵长细腻,并不激切,克莱恩却被他吻得快要窒息,滑嫩的蛋液在舌尖的搅动追逐中被推挤到了他的嘴里,合着满口津液落入咽喉,克莱恩的喉结上下涌动着,尝不出别的什么滋味,却偏偏捕捉到了其中藏着的一点点薄荷叶与烟叶燃烧的焦油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