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湛蓝色的眼眸逐渐黯淡,纵使依旧不动如山,心底却不断反诘自问。
他开始觉得这一切变得陌生并且难以想像。难道这样的屠杀,就能让他们得到想要的?这难道,真的就是他与闇踪所想要的?
魏诹臣的心底既徨且慌。他甚至怀疑起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有何意义。
他想见闇踪。
他必须从闇踪身上得到答案。
然而面对他的疑问,闇踪却只是冷眼相看。
「魏诹臣,魔父已经死去十二年了。」
「汝难道不认为,这时间已经太长?」闇踪话语顿了顿,復又续道:「吾已让右护法着手准备登基大典一事。一旦战胜,吾便可顺理成章成为魔剑道之主。」
「而母后与权姨,在这之后也将还我魔剑道江山。」
「在你我愿望即将达成的现在,你却问我这一切有何意义?」
魏诹臣张了张口,便是再也说不出任何想问的话。
他自认从未忘记过初衷。闇踪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
倘若他初心未改,那么又为何他此时竟感到心虚?他却又为何觉得,此刻闇踪的神色,淡漠得教他心惊?
闇踪看着魏诹臣神色徬徨,蓦地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魏诹臣,你认为,玉箩何以会有了孩子?」
魏诹臣愕了愕,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不懂闇踪这问话的意义。又或许,他懂的。但他只觉得难堪,所以他调开了自己的视线,不敢看向闇踪。
「臣…不知。」
闇踪见其神态如此,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是垂眼说道:「终究,你不信我。」
这句话彷彿隐隐有着嘆息,又或者是哀悼之意。
原来,他们耗尽了力气来到这里,却仍是走上了这一步。
这一步,无可挽回。
闇踪闭了闭眼后转身,不再看向魏诹臣。
失望、伤心、愤怒,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他从来深信,无论他俩分开多久,距离多遥远,都不足以改变他们对彼此的信任,又或是其他。
原来,他终究是错了。
魏诹臣只是个人。
人类,最是多疑。
人类,从不值得信任。
闇踪的视线停留在了夜叉剑之上。他看着那剑锋有着血痕,斑斑驳驳的不甚清晰。他几乎、就要有着想将之毁去的冲动。
因为这把剑,不只代表着他,也是他们。
而他们已经,名存实亡。
「本太子累了,汝离开吧。」
这是第一次,闇踪私底下在的魏诹臣面前以「本太子」自称。魏诹臣察觉不对,却已是不及。
他此刻,终于明白自己错了什么。
错在他的心,不该动摇。
他每怀疑一次,他的心便动摇一次;而他每动摇一次,便是敲打了一次原本固若磐石的誓言。
他方到此时才明白,原来从前闇踪对他的每一次询问,都是因为看见了他的动摇。
说到底,原来闇踪从来就是最明白的那个人。
他看着闇踪的背影,心头从未如此沉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