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一脸见鬼地看着中原中也。
我正站在病房门口沉思,听到这句话以后我抬了抬眼皮,当时的病房门口站着黑手党的五大干部、森鸥外的亲信、还有一大堆零零总总的部下,我走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朝森鸥外举手示意了一下。
怎么了,太宰。森鸥外转头。有什么事吗?
是我。我说。
什么是你?他没听懂。
我指了指躺在病床上,浑身连接着测量仪器的中原中也说:
和他临时结合的向导是我。
我觉得大概所有人都很吃惊吧。
那天我走在据点,所有人应该都在饶有兴趣地探寻这件事的究竟,连森鸥外也不例外。趁着中也检查的时候他问我你为什么和他结合了,是想通了决定听我的了?我说临时结合罢了,当时要是不那么干,你现在应该再也见不到我——当然,去西西里滩头找一找我的尸体还是有可能的。我问他中也的事情该怎么办,森鸥外也只是摇头。
正好这时候医生也出来了,她拿着检测报告,跟着出来的是拔掉了仪器的中原中也。他满脑都是不安与紧张,我感受得到。森鸥外问医生怎么样,医生摇头,说药效很足。
是药?我问。
是药。医生笃定得回答。海外居然研制出了这样恶性的药物,这种药物能够压制哨兵的五感,将哨兵的五感直接降低到普通人以下,她解释,这种药物相当于一种对哨兵向导异能的封闭与麻醉,现在药物通过刺破皮肤进入身体,我们也没有研制出相应的克制针剂,只能等它的效果消失,而它药效的消失时间……也要看药力的强度。
那中也体内的药效会持续多久?我问。
从检测结果来看,需要半个月左右。医生说。这位哨兵只能忍耐半个月了。
我坐在沙发上,中原中也坐在我对面。
这是在我的家里,在我和中原中也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行李被几个部下搬到了我这里。我打电话询问了森鸥外,他说这是医生与他商讨后的最佳建议。港口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中原中也丧失五感这件事,强大的哨兵一夜之间变得连普通人都不如,确实是一件很难处理的问题。不少人甚至怀疑失去了能力的中原中也能否继续留在港口并担任干部,三人成虎,众说纷纭,还有一些下层试图上位。森鸥外认为自己应该照顾中原中也的情绪,也算是稳定黑手党现在的人心浮动。他早就看过我递交上去的任务报告,在电话里,他说在与你有通感的情况下,中原中也的能力不会有差池,是吗?
这件事情我无法撒谎。我说是的。
知道他半个月才能恢复能力的只有你们,我,还有今天的医生。森鸥外倒是慢条斯理。这样吧,你就维持着通感,我明天就告知所有人中原中也已经恢复,怎么样?
临时结合最多维持三天。我提醒他。仅仅是精神联结的话,短时间就会消失。
那就继续精神联结啊?这件事很难吗?他问。
我下意识地看了不远处的中原中也一眼。他答应了?我问森鸥外。
这关乎他自己在港口的威信。森鸥外回答。他会答应的。
中原中也一言不发地收拾他的行李,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不满。森鸥外总算想起来给这位最重要的当事人打了个电话。森鸥外的命令是他得呆在我身边,以维持通感的稳定。中也问电话那头,呆在太宰治身边是什么意思?森鸥外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理解的那样。
我站在窗台,用余光看着他从精致的皮箱里拿出自己的衣服。我的公寓乱成一团糟,我记得很久之前有一个女伴倒是会固定时间过来帮我收拾一下,但现在我连她的名字都已经记不清晰,只记得她眼角有颗痣。中原中也推开我桌上横七竖八的杂物,把他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帽子、酒瓶之类取出来,占领了我原本搁置着杂志与书籍的凌乱桌面。
我说你……你就是这些东西的附属品吧?我指了指桌上的黑帽。借住半个月而已,你是把你可爱而无用的藏品们都搬过来了吗?
也许是因为理亏,中原中也居然罕见地没有在五秒内反驳我。我想他的心情也一定糟糕的很,短短的一周,他原本的生活应该算是被破坏的一干二净——先是发现我是个骗了他很久的狡猾向导,再是不幸地在任务中中招失去五感,随后是和最讨厌的搭档进行了临时联结,现在还必须住进他家,活像一对亲密的爱侣。中原中也摘下帽子的头发有点乱,他焦躁地把它们拨到一边。你说够没有?他问。
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和他吵。
通感有些弱了。他说。
我点头,表示我知道。临时结合向来代表着不稳定,离结合那次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现在我与中也之间的感知联系已经没有那么强,我开始感应不到他的情绪——比如此刻。他也一定一样,通感一旦断开,中原中也将会重新陷入不如普通人的微弱五感状态。我看向他。
明早补一次吧。他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看我,视线聚焦在他的红酒瓶子上。我心里发笑,我知道他一定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我没有戳穿他。我相信需要依赖我这件事情,早已足够让我的搭档发自内心地感到难过。
我点头。我去睡了。我说。
晚安。他罕见地回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