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青年在热气氤氲的不真实的温泉中,慢慢地、慢慢地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安静地睡着了……岳父大人端起米粥时会轻轻地朝碗上吹气,呼走上面的热量……战斗的时候那时不时投来的确认到自己无事后又释然安心的眼神……
这是……不对的。
岳父大人……是因为色卝欲的领域才……
可是一个声音小小地响起来:你不是知道什么样的情况才会陷入魅惑吗?
大事不好。
元康屏住心神,看见那双碧眼在眼前睁开,仿佛包裹着一个世界,曾几何时,他也见过那双眼睛中的光彩亮了又灭。
他都快忘记了。
最初的尚文。
想要触碰。
尽管如此,金发青年岌岌可危的理智告诉他:尚文的状态不对。
于是他咬起牙在心中默念“菲洛碳”,在念到第二十三次的时候他终于能下定决心移开了目光,握枪的手活动了起来。
曾经让他在这个领域充满了力量的信仰,此时却帮他挣脱了领域的影响,多么讽刺啊。
尚文垂下眼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他猝然一脚踢开了枪,那动作十分流利,完全没有一丝菜鸟的影子。
色卝欲之枪在转换之间被踢飞,落到了床下,滋滋闪现了乱码的杂光,最终变成了妒恨之枪的形态。
完了。
元康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岩谷尚文在泽鲁布尔格的旅馆房间里醒来,这种地方遍是一股糜烂发臭的气味,让他想起了过去颠沛流离和拉芙塔莉雅在一块的记忆,稍稍让他感到了安心。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布料底下是层层绷带。
元康本在窗边,听见了他的动静,飞速来到了床边,“岳父大人,身体感觉怎么样?”
他上手就摸了起来,黑发青年冷不丁把他手拍开。
元康只好讪讪收回,“岳父大人,”他低下头,“之前发生了什么……”
盾之恶魔只是看向窗户,眼神莫测,傍晚已经降临,橙红的暮色落在了窗沿上,属于夜晚的风飘进了房间。金发青年立刻关上了窗,就在他以为尚文不会回答时,黑发青年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骑士团的小毛头,”尚文抿嘴看着暮光在地上变成了一条细缝,直至消失,“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
元康想起来了,那个少年人,不比炼和树他们大上多少,不惧王卝权挡在尚文面前,明明怕的要死却还是喊破了嗓子要保护民众。
稚卝嫩的脸庞淹没在家乡的火海之中。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可恶。”尚文低声骂道。
他根本不擅长记住名字啊。
滚落在记忆的洪流中的石子却在他询问领头的骑士时从舌上滚出。
亚寇,在这里的浪潮中,好好保护了鲁特村。
“岳父大人,”黑发青年抬头,看到枪之勇者深红的眼内漆黑一片的漩涡,莫名的,从心底涌上了恐惧,“如果你……”
“我没说过这是你的错!!!”
尚文一下子暴怒起来,朝他丢了一块枕头。“别好像能够窥探我的想法一样!”
枕头打在金发青年的身体上,滑了下去,元康一动没动,依旧是那种让人发寒的执着眼神。黑发青年的脸色从怒火逐渐化成了犹疑不定的惊惧。
“你……”
尚文抽了一口气。
“你别告诉我你刚才是动了想自杀重来一遍的念头。”
金发青年没能出声反驳,他的身体如同一座雕像矗立在那里。
“你……”尚文震惊得说不出话,恍惚中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惊讶,他没有多余的体力,颓然放弃了怒骂。
“你这个家伙……”
自说自话的白卝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