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办公桌后敲打着键盘的女人漫不经心地问，“你做噩梦了吗？”

“那种东西从我觉醒起就不存在了。”少年揉了揉发红的额头，睁开眼睛望向天花板，金色的瞳孔暗淡无光，“秋葵，我记得你下周要去哨兵那边选人吧。”

“难得你居然还细心替我记得行程。是这样。”镜片后闪过玩味的目光，“怎么，你心动谁了？我可以立刻把他越级提上来。”

少年冷哼一声，抬起手注视着指尖的白色羽毛。

“恰恰相反。”

“这次，一个都不要选上。”

第二章Chapter.2

“这几天视察的过程中，我见证了你们的努力，也确实看出了你们希望进入‘塔’的决心。但很遗憾——”

“这次，没有人合格。”

台下有轻微的骚动，然而女人冷冷地一扫，“我知道你们有怨言。过去，无论‘塔’的要求再严格，最终也还是有人能脱颖而出。你们认为自己总会成为侥幸的那一个。但战场上没有侥幸，蝴蝶效应已经告诉过你们，哪怕是一根头发丝的偏差也能使摩天大楼轰然倒塌。永远要将自己置于万一存在的危险之中。”

“这几天我听到了很多风言风语，有人认为我不过是‘塔’里的一个无名小卒，有人认为我凭着给那群老头卖弄风骚的龌龊手段而上位，或者还有其他言论。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因为庸俗之辈不可能见到我第二次。”

“在离开之际，自我介绍一次吧。”优雅的女子轻轻拨弄着她的指甲，不屑一顾地扫视台下的哨兵，“我名秋葵，是向导学院的学院长，兼特别行动部部长，兼‘塔’行动首席指挥官。如果以上这些让你们没有真实感，那么我还有一个身份——”

“我是你们的总教官，伽罗的直属向导。”

鸦雀无声。秋葵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多言，离开了演讲台。

虽然确实发现了不错的好苗子，然而也得惯着自己那位大爷的脾气，这算是卖了个人情让他帮自己做事。不过没关系，再多点时间磨去这些毛头小子的青涩气息，才能让他们理解“塔”的残酷性。

“没想到那人大胸黑丝的，背地里竟然是个狠角色。”风吹日晒了一天的舍友瘫倒在床上感慨，“总教官的直属向导——太可怕了。他口味这么重的吗？虽然没见到过，但我听那些老兵说总教官是队内最凶残的人物，训练营的时候就克服了哨兵的心理缺陷能够做到胜不骄败不馁，在战场上又完全变了一个人——根本就不要命。我以为像他那种人应该比较清心寡欲只追求战斗。堂，这倒是和你有点像……堂？”

平常活蹦乱跳的少年，这时候意外地安静。堂站在床边沉默着，仿佛没听见他刚才的自言自语。十二月中旬，窗框外的树枝上压着轻雪，圣洁的白色让他想起某种动物柔软的触感。

“我说你也别怄气，这多半就是暗箱操作。‘塔’里每次来的人都不同，这个叫秋葵的人还是第一次出现。大不了再等三个月——等等你去哪儿？”

“训练室。”堂拿上钥匙，夺门而出。

阴暗的训练室里汗水滴落在木质地板上积成一滩水洼。堂不知疲倦地狠狠揍着沙袋，或许手指已经红肿了，但他丝毫不关心。孟加拉虎弓起背呲牙看着他。

为什么呢。明明自己已经尽全力去表现了，也看到那群人眼中露出赞赏的眼神。可结果却是如此残酷。

也许是运气不好。堂在心中还是有半分想相信室友的话：是这个女人作怪，背地里有人走了关系，三个月很短，他等得起。

但他又真心不相信那样的女人会走歪门邪道。能成为总教官向导的女人，能够控制整个向导学院的女人，是不会轻易说出谁都不选这种话的，她得不到任何好处，“塔”里面还要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带来新兵。

更关键的是，堂记住了她的话。战场上没有侥幸，只有强者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自己刚才所想的也算侥幸，而这种心态是过不了关的。他还没见到光，没有跟她讲近几年家里的情况，他还没成为最强大的英雄，还没能回家见母亲。他不想成为阵亡名单里冰冷的文字。

长叹一口气，堂手一挥，孟加拉虎消失不见。他取下拳套擦擦额头的汗水，准备回去。

“虽有一身力气，然而手法杂乱，毫无头绪。看得出来你情绪很浮躁。”

堂猛地抬起头。之前这里没有其他人，他只留了一盏灯，而作为一个五感被强化过的哨兵，他竟未察觉来人的一声脚步。

灯光开启。堂眯了眯眼睛，映入眼帘油光水滑的皮毛让他差点忽略这是一只黑豹。

“虽然很久没回来，但我记得这个点马上到熄灯时间了。为什么这时候来训练室？”

跟在黑豹后面的陌生人开口的声音里有着令人心生畏惧的气场，但堂却没有退缩。他没见过这个人，特有的古铜色皮肤让堂确定他应该不属于8区。

“明知故问。你今天没去大会吗？那种结果，任谁都会失望透顶。”堂笑了笑，将对方当做和自己一样来发泄的朋友。

“大会？哦，是秋葵管的。我没去，发生什么了？”

“你居然没去？不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吗！”

男人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大笑出声，“我是……编制外人员。”

“服了你了，居然不知道这次一个哨兵都没选上。”

“0人？”他皱了皱眉，“不太对啊。”

“我也觉得，但结果不会改，我只能来这里打打沙袋发泄一下而已。”堂叹了口气，准备离开，“我走了，你要打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