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白执笑得有点无奈,难得在比赛之余还能分神去安抚他,像哄小孩子般轻声说,“有我在你不用怕,其实两岸的风景还不错,你可以看看。”
“真的?”胡说有点不相信,怕掉下去,紧揪着白执的衣襟,只敢把眼睛稍微睁开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是万顷江水,两岸猿声啼鸣,石壁高耸入云,山峦横看成岭侧成峰,苍劲的青松扎根在悬崖之巅,各色的野花在岩石缝隙中盛开。不仅仅是风景的秀丽,更多的是生命本身的壮丽与震撼。
胡说一下就张大了眼睛,这次,他是真的难以置信,感动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忘记了害怕。
“公子你肯定是畏水吧。”络腮胡坐在白执身后,离胡说不远,见他一直没有划船而且动都不敢动,就猜出几分。
但他也没为难胡说,反而十分热络地安慰他,“不会游泳的人才畏水,像俺们在江边长大的,哪个不会游泳,所以哪个都不怕水。改明儿叫你朋友教你游泳啊哈哈。”
“你想学吗?”白执低头看着他笑。胡说撇撇嘴,“算了吧还是。”
说话间又往前追了几名,已经到了第二,几乎与第一名的龙舟齐头并进。那是一条通体乌黑的龙舟,无论是龙头的攒花还是龙尾的丝带,乍一看就像是一条黑龙腾跃水面,势如破竹。
胡说调匀了呼吸,觉得好像没那么怕了,就试着去握桨划船。说实话,就这么躲在白执怀里看大家卖力划船,他心里其实怪不好意思的。这时,突然从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帝君,胡悦,你们怎么在这里?”
胡说寻声看去,只见前面那条龙舟上正坐着两位故人。坐在第一的,也是开口说话的,是蓝灿,而紧随其后的,竟是蛇王墨炀。他两人挨得极近,蓝灿孱弱纤细的身子被墨炀小心又严实的护在怀中。
原来,那个夺了仙尊至爱,害其疯癫痴狂的人,竟是墨炀。
“啊蓝灿,好久不见。”胡说笑着冲他招招手,目光却忍不住一再往墨炀身上瞧。
他觉得墨炀与他记忆中的不大一样,虽同为黑衣,却不是披着头发面色苍白眼神阴郁,孤冷高傲到难以接近。而是墨发束起,银色护腕,黑色短靴,眼神明亮笑意开朗。总之,与在巫云山时判若两人,可看五官,又分明是同一个人。
忙拼命划了几下水,让龙舟往前去了点儿,几乎与蓝灿那条并齐,瞥了眼墨炀,笑道:“原来这位就是你口中的心爱之人啊。”
“咳咳——”蓝灿的身子看着没怎么见好,他咳了几声,稳下呼吸后才笑着说:“怎么,你们认识吗?”
“我们……”胡说再次看向墨炀,斟酌着该如何回答。对方却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没有看他。
但其实刚才在蓝灿说话时,他曾与胡说有着短暂的目光接触。彼时,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明明是自小玩到大的故友,墨炀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于冷淡。除非他故意对蓝灿隐瞒了身份,否则不会如此。想到此处,胡说眸色一沉,再看向墨炀时多了几分探究。
为何要隐瞒身份?难道他有意接近蓝灿?接近蓝灿又有什么目的?
心思百转,不过是几息时间,没等胡说想明白,又听蓝灿说:“对,是我忘了,你们肯定认识呀,墨炀哥哥也生在巫云山,与你们各族都熟得很。”
胡说放心下来,原来墨炀并未隐瞒,是他多虑了,便笑道:“对,我们是一起玩泥巴长大的,熟得很。想不到世界真是小,上次你落水竟能被他所救,今日咱们又能在此地遇上。”
蓝灿的脸颊红了红,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一颦一笑不知比在仙界时真实了多少倍,像个活生生的人了。胡说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不过叙旧归叙旧,比赛还在进行。快到终点,两条龙舟成功将其它队伍远远甩在后面。追逐之间,难分高下。突然,墨炀驾驭着黑色龙舟向胡说他们猛撞过来。
犹如青、黑两条游龙相斗,“砰——”的声,激起无数水花。胡说眼前一晕没差点儿没掉下水去,幸好白执及时抓住了他。
稳定下来,他忿忿不平地瞪着墨炀,道:“你怎么能使诈?”
墨炀斜睨了他一眼,说:“兵不厌诈。既然是比赛,总得分出个胜负吧。”
“自然要分出个胜负。”白执淡声道,似笑非笑地瞥了墨炀一眼,手腕一翻,没等众人看清,船桨就对着黑色龙舟抡了过去。
差点儿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这还了得?
两方都不甘示弱。既然已经动了手、使了诈,索性比赛第一、友谊第二、安全第三,相互撞来撞去,两条龙舟都失去平衡几欲倾斜。
混乱之间,胡说与蓝灿两个都惊惶无措地站了起来。不站还好,一站不仅船失去了平衡,连人也失去了平衡。
“别,别站起来——”络腮胡子大喊不妙,好心提醒。但为时已晚,话音未落,只听两声“扑通”,胡说与蓝灿双双落水。
“胡悦!”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白执一抓落空,忙丢下船桨跟着跳入水中。
而另一边,墨炀愣了愣,喊了声“小灿”,也跟着下了水。
谁也没空去争第一名还是第二名了。原本也没想真的去争,所作所为,无非是为了在喜欢的人面前保留“颜面”二字而已。
水下,身子不断下沉,胡说再次开始后悔为何开始时要跟白执做那个“不用法术”的约定。
现在倒好,沾了水他就彻底变成只“死”狐狸,脑中一片空白,想用法术也用不出来,只能不停地往肚子里呛水,而且还是混合着滚滚黄沙的泥水。
简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