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他抓起洛洛的手指,看着那上面一道被反复撕裂的伤口心疼地说道,“你怎么又这么不小心。”
“我没事,唔——”
洛洛原本对那道伤口并不在意,但下一刻,蜂后就将那根手指以及含在嘴里,洛洛迟疑了一下,却也没再说什么。
微冷的口腔将手指叼住,舌尖灵巧的划过伤口,蜷缩复又伸直,将伤口上未能冷却的腥甜血液裹挟入口腔,吞咽下去。
同类的血液或许不被人类所喜欢,但对于虫族来说,那是无上的美食,每一次吞噬强大的同类就意味着又多了一次提纯血脉的机会,意味着更强大的力量,意味着更多存活的可能。
按理对于蜂后来说,工兵的血肉对于他其实是对他娇贵的肠胃的亵渎,即使雄子才可以算作勉强可以果腹的食物,真正的饕餮盛宴理应是与他同样的蜂后候选人。
可即使蜂后吃遍了所有种族的生物,尝遍了山珍海味,真正令他难以忘怀的还是洛洛的血肉,即使只是真正地吃过两次,那确实令他难以忘怀的美味。
洛洛的血液经过唾液的稀释,吞咽滑入喉管,新的血液从伤口榨取而出,充斥在口腔。进食的快感掺杂着掠夺的狂喜,使得蜂后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真的有这么好吃吗?”见蜂后有些失态,洛洛问道。
好吃,真的好吃,那是终我一生都无比留恋的美味,蜂后在心中喟叹。
在昔日的那间明亮到几乎令所有虫族厌烦的囚笼之中,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们两个——一只因年幼而无能为力的蜂后,一只因血脉过于稀薄而只能等死的工蜂。
蜂后因为受伤加过度的饥饿而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口中发出细碎的□□,在痛苦之中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不过,即使是这样的场景,他也并不感到悲伤,因为这是他在踏上这片战场上就早已注定的结局。
既然早已知道自己会在某一时刻死去,又为什么会感到绝望和恐惧?
眼前的白色渐渐淡去,瞳孔前倒映着五颜六色的糜丽光彩,蜂后连伸出手的动力都没有,只是看着光彩破碎复又新生,他知道这是幻觉,是濒死的幻觉,但这对死亡的意识也随着死亡的到来而消逝。
时间流逝,意识消逝,蜂后陷入沉眠。他以为这将是永久的黑暗之乡,没想到还会回到尘世。
自己正平躺在地上,隐约感到有什么正流淌尽自己的口中,蜂后费力地张开眼皮,自从进了这间监狱以来就一直自己呆在角落里的狱友不知何时蹲在了自己的眼前,在朦胧的视线中蜂后什么都无法看清,只记住了那个味道,他鲜血的味道。
“我竟然无法坐视着你死去,”狱友冲自己俏皮地眨眨眼,随手将已经在愈合的手腕又划开一道伤口,已是涓涓细流的血液又一次淋漓而下,“你在蜂族中的等级应该还算蛮高的吧,竟然连我都会受到影响。”
腥甜的,美味的,滑过喉管的——食物。
食物……这是食物……
我的,食物。
求生的本能和进食的欲望压过一切,蜂后突然暴起,将狱友压倒在地上,尖锐的牙齿直接咬破那正流着鲜血的手腕,在利齿刺破皮肤的那一刻,蜂后感觉到狱友颤抖了一下,但最终在他的血脉威压之下,复归平静
“等,等等……”他的狱友呐呐的说。
蜂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眼,猩红的眸子怨怼地横了他一眼。狱友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禁感慨“真,真好看,我从没想到过你们会长得这么犯规……”
蜂后并没有顾及到狱友的震撼,自顾自地吸食着身下之人的血液。他承认,他第一次感到恐惧了,是这血液带来的恐惧,是这吸食血液的自己带来的恐惧,是在死过一次后对死亡的恐惧。
他感到后怕了,在死过一次之后终于意识到死亡意味着什么之后,对那种濒死之境的恐惧。
这只没有名字的怪物在那一刻,在拥有了名为恐惧的情感之后,终于可以称为一个活着的生命了。
而这一切的见证者只有在场的另一个生命体。
他是见证者,他是亲历者,
也是他带了了这次新生。
不过蜂后那时候想杀死他,被饥饿驱使,被进化的本能驱动。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对那时候的蜂后来说,跃起和短暂地释放威压已经是最后的潜力,他已经没有任何的行动力了,狱友很快戳破了他的这层纸做的华服,将他推开,以防他真的将自己杀死。
蜂后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等待着腹中的食物消化,脸色惨白的狱友捂住手腕,瘫坐在蜂后的身边,颤颤巍巍地吐槽道:
“你小子可真下得去口,险些被你那副纯良的样子给骗了。”
狱友将手掌拿开,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五官扭曲了一下,复又将手掌盖上,他转过脸来,对蜂后吐了吐舌头,
“你可给我记住了,我叫洛洛。”狱友故作恶狠狠地说,“你小子可欠了我一命,别忘了。”
洛,洛……洛,洛……
洛洛,洛洛,洛洛。
舌尖弹起,复又放下。
蜂后第一次学会了怎样使用人类的躯壳来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