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就像伊恩计划的那样,他们先是抵达了距离下一个城市不远的小镇,在一个安全的旅店二层落脚。
这个旅店没有卡帕基地的干净,也没有水,但至少有床和沙发,被子散发着霉味,还算干燥柔软。
诺尔想了很久,终于走到窝囊废面前。
他的动作非常慢,生怕惊吓到对方。
这个对付猫科动物的方法起了作用,窝囊废只是瞪大眼睛望着他,既没有像之前那样蜷缩起来躲进墙角
,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尖声大叫。
“你好。”诺尔安慰他,“我不会伤害你,可以让我走近一点吗?”
他小心地往前走了一步,窝囊废还是没反应。于是他又再走近一步,缓慢地在窝囊废身边坐下。
“我叫诺尔,你呢?叫什么名字?”
窝囊废看着他,一言不发。
“没关系,我们来说说话好吗?”
罗比经过时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雷吉把他拉开了,伊恩示意他们都到隔壁房间去,太多人会让窝囊废感
到紧张。诺尔一直没有时间和他单独聊聊,虽然看起来窝囊废几乎无法回答问题,但伊恩觉得应该给诺
尔这样的机会,让他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去尝试和一个有相同编号的人沟通。
他在追寻身世之谜的道路上走得太艰难,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都不该被错过。
诺尔从窝囊废手中拿起那颗糖,剥去糖纸,放在他嘴边说:“你可以尝一尝,这是桑果味,有一些酸甜
,但很好吃。”
窝囊废对他的举动十分不解。
诺尔说:“你不喜欢桑果味?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其他口味的。”
他从背包里翻出糖罐,打开盖子让窝囊废自己挑。
“看,就是这样,像你平时吃东西一样。”
诺尔把糖放进嘴里,然后又给了窝囊废一颗。
他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有没有作用,谁也没有教过他应该如何对待一个精神异常的人。诺尔所有和他人相
处的技巧都是从伊恩那里学来的,是伊恩对待他的方式——温和、理智、平等,常常为对方考虑,绝不
居高临下。
窝囊废在他的努力下终于放下警惕之心,允许他把一颗剥好的糖塞进自己嘴里。
“好吃吗?”诺尔问。
窝囊废十分别扭、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他的年纪看起来比诺尔大好几岁,但也仍是个年轻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刺激让他显得沧桑疲惫,比
实际年龄看起来衰老许多。
“你看,我们是一样的,身上都有一个编号。”诺尔把手伸出来,给他看手背上J-726的号码,“没准我
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可以成为互相了解对方的朋友。”
他已经尽可能地柔声细语,担心哪一句话会吓坏这个可怜的家伙,可是看到他手上的那个数字,窝囊废
非常明显地紧张起来,含着糖果的嘴张开了,喉咙里发出短促的、惊恐的叫声。
“嘘,别喊。”诺尔立刻把手收回来,右手捂住左手手背,“如果你害怕,我不会强迫你回想过去。”
“无数。”窝囊废的叫声变成了那令人失望的口头禅。
“什么是无数?我不明白。”诺尔轻声说,“对不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窝囊废抬起手臂。他的手指在发抖,像个得了重病的老人一样。
诺尔看到他往对面的窗户指去,嘴里不断重复着:“无数,无数。”
“是指暗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