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亮了,井然心砰砰跳个不停,他喘着气无意识地望着天花板,好一会才回过神。
床的另一边是空的,卧室门半开着,屋子里飘着一股米粥的清香气味,以及终于没那么厚重的信息素味道。
那纠缠了好几天的信息素,好歹是没那么要命了。
井然坐了起来,掀掉身上的毯子,迅速套上棉质休闲裤和T恤,赤着脚朝外面走去。
拉开卧室的门,“吱呀”一声,背对着这边坐在茶几前的人却没有反应,像是没听到似的。
章远只穿了一条短裤,赤裸的上半身微微前倾弯曲,因为他的皮肤过白,上面留下的斑驳痕迹尤其的明显,整个背部都是反复覆盖的吻痕和噬咬的青紫。脊骨一节一节地攀在薄薄的皮肤下面,显得那具身体格外的清瘦。
他的右手拿着什么在看,左手搭在茶几上,手指的旁边放着一个白色的塑胶瓶。
只撕了外面一层透明膜,是被井然晃过一次,还没拧开瓶盖的东西。
井然瞳孔骤缩,仿佛被人突然打了一巴掌。
他想立刻冲想去抢过那个塑胶瓶扔到垃圾桶里,双腿却向灌了铅,一分一毫都无法抬起。
章远一直没动,他如同变成了一座雕塑,背对着井然。
井然心里顿时乱了起来,那个白色的塑胶瓶刺眼得要命,井然一时间不知道是后悔把它买了回来,还是后悔没使用它。
ContraceptiveDrugs,复方炔诺酮片,口服避孕片。
是,他不想让章远怀孕。
不想让他的Omega在他不在的时间里经历孕期,没有Alpha在身边利用信息素的慰藉,他的整个孕期都会动荡不堪,十分辛苦。他不想让章远植入芯片,适应芯片的过程也不容易,他会翻江倒海的呕吐,如同再受孕一次。
但是……
但是,他没办法割舍掉那个孩子。
那个乖巧的,漂亮的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脆生生的叫他爸爸。
井然有些痛苦地拧起眉,他一直都站在悬崖边,前后皆是万丈深渊,走,或者退,都会掉入岩浆,被愧疚炙烤得焦灼难忍。
他踟蹰不前,根本没办法下定决心。
愚蠢,又胆怯。
章远站起来,右手捏着一片展开的纸,应该是从瓶子里取出来,密密麻麻的字,写着药效和服用说明。
他面朝井然转过来,面无表情。
细瘦的脖颈,锁骨,赤裸的前胸,全是暧昧的痕迹,这时候,和满屋子纠缠的信息素,飘散的米粥香味,都像是一场讽刺。
井然忙不迭地别过眼睛,他多看章远一眼,都觉得疼。
“前段时间周靖联系我了,他转到省院是为了做手术,他怀孕了,但是不要这个孩子。”章远没有一丝表情,语气也很平常,听上去却让人一阵阵发冷,“不是他不想要,是Alpha不想负责任。他说,他想一辈子,但是对方不想。”
章远突然笑了一下,这个笑像一柄尖刀,径直插进井然的胸口,让他不禁含起胸,重重吸了口气。
章远笑着说:“你说你们Alpha,是不是都这么不负责任?他真应该像你一样,”章远将手中的说明书揉成一团,砸到地上,“从开始就做好准备。”
井然突然想起在第一次遇见章远的时候,他曾经趾高气昂地评断Alpha的责任感,对这种Alpha嗤之以鼻。
现在,“责任”这个词被章远砸到他身上,竟让他这么的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