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么?等等…”泷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半蹲着后退,伸出笔对准狛枝,“我可是很清楚,七十七届生差不多都绝望了,这么危险的事……我果然还是不敢相信你还面对面与我谈论希望。”
“前辈说的也是呢,不过我可是最厌恶绝望的了,为了战胜绝望,我可是好不容易决心单独跟绝望残党战斗,还努力想把大家从绝望中拯救出来,一年多的时间,也没做什么啊。”他低下头,摸摸额头,又立刻抬起,眼底充满热切的期盼,“虽说我这么一个渣滓没能做到什么,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代表着希望的一员的前辈,可以信任我,我是想保护希望和挽救自己啊。”
“嗯……未来机关要追杀你,不是随口说说的简单想法,”泷的两撇秀眉皱得快绞在一起,警惕狛枝接下来的举动的同时,也在思考他的可信度。
“……我怎么会有资格跟大家一起工作呢,更何况,大家认定我也是绝望残党啊,所以我的话,不被人理解就只要做一块希望的垫脚石就足够了,只是一想到被误解什么的就会相当难过啊。”
“唔——少废话,快走吧!”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泷干脆地收回笔,擦着灌木到狛枝身旁,直指教学楼的正门,“我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继续我们的话题。”
她像是懒得追问,而且她需要判断这个小伙伴是否足够机智。于是两人狛枝在前泷在后,迅速潜入教学楼中。
蹲在购买部到处积灰的破烂中扒拉了一会儿,泷的眼睛一亮,掀开一块地砖,抱出一个十乘十左右的灰色纸板盒。
狛枝也没说个不停,静静坐在一只残破的玩偶上,但他的双眸正闪烁意味不明的光芒,而泷并未察觉。
盒子里装的是四枚灰色的扭蛋,隐约能从形状上分辨出是四个遥控器。
到这里,泷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与她的形象违和的诡异笑容,她抱紧四个扭蛋得意地对狛枝说:“这是我从以前到现在所设计的四座楼的爆破系统的遥控器,不过爆破系统可是最近都没时间装,所以……”
“那不是曾经在建造前就提议过把拆除用的爆破装置也安在大楼里,结果被当做过于危险的想法而遭到否认了的……看来总有希望的思想是避免不了不被世人认同的,不过当初的想法又被找回来……”狛枝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泷一一打开扭蛋,“不过是我的话,一定会尊重你的决定,而且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的忙,这又将是多么美妙的事啊。”
“啊哈哈哈哈……或许吧,我只是要以自己认可的方式来完成使命,再完美的东西,最后都要在崩塌中安息的。希望也好,绝望也罢,都是会归复平常的东西。”
狛枝把双手揣进兜里,“希望是会一直存在的啊……”
呼吸着的空气大概是由于无意间的意见不合凝固了沉默着,时间也开始流失缓慢,忽地,泷抬头问狛枝:“那么狛枝凪斗,不如我们就来讨论一下,你戴手套的左手的事吧。”
“啊?”狛枝顺泷变化的目光,低头看看自己手套外也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的手,面部表情僵硬的瞬间迅速回答道,“我以为泷前辈不会在意和我这种垃圾有关的小事,不过既然被问了,我也会如实回答的,这是我为了战胜绝望而付出的小小代价啊,而且就快要成功了,变得干劲十足了呢。”
“无聊的家伙。”把遥控器装回扭蛋,泷嘴里又冒出一句话,”有个定理,我一直当做绝对正确——天才与疯子只有一步之差。“
扶着额头笑了两声,狛枝接下去说:”因此,总有人在天才与疯子之间徘徊吧,我也确实不止一次被大家说是无聊的人了,可惜我本身就只能被归类为后者。“
猛烈的穿堂风吹走了泷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草帽,她并不利索地跑过两幢大楼之间,气喘吁吁地推开其中一幢的一扇小门,闪身躲入。插上三把金属门栓,贴在厚重结实的铁门上屏息以待。
绝望残党杂乱的脚步声靠近又远去。
稍稍松一口气,泷将一堆杂物抵在门口,捂住口鼻打开手机光源,顺房间另一角的台阶匍匐爬上。
”吱呀——“地下杂物间的门被她打开一条缝,杂乱不堪的大厅映入眼帘,但没有人影,想必那群智商欠费的绝望残党还没有发现她的陷阱和藏身之处。
这时,一抹深绿闯入了泷的视野,并不灵活地在大厅里奔跑,窜入上行安全通道的楼梯间,不消一会儿,几名绝望残党手持武器也闯进大厅,追着那人上楼去。
泷犹豫一下,暗骂一声”混蛋“,便也悄悄潜出杂物间,从一个她熟悉的工作通道直接往顶楼跑。员工通道要比安全通道设计得更隐蔽,总长也相对较短。因此,当她站在天台边缘接过对面抛来的登山绳时,狛枝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出楼道,锁紧天台门转身缓气,不过他显然对于泷的存在感到很惊讶,便蹒跚地走了几步,对整理绳索的泷上上下下都打量一番,发出一声惊叹,扶住额头笑笑,”啊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泷前辈居然没有死在上一次的爆破里,这么可怕的幸运,实在是我都忍不住赞叹的了呢。“
泷似乎也懒得接他的话头,束起及肩的头发,将绳索丢给狛枝,直白地说:”我一开始也觉得反正你也摆脱不了江之岛这个绝望了,不如就和他协定利用你的绝望破坏绝望,不过我自始至终也是被那个人利用的人。“
”哈?“不明所以地接下绳子,狛枝听了情绪开始变得激动,”我并没有绝望,啊,是由于之前的行动,也被前辈判定为‘绝望残党’了?!哈哈哈哈哈……我快要战胜江之岛了啊……就要……“
”闭嘴吧!你就要控制不住了!加上他之前的心理暗示和之前跟神经病待久产生的直觉,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冷冷地喝止狛枝,眼角瞥见被撞得颤抖的门,泷过去迟疑一下,不由分说就把绳索一圈圈绕在狛枝腰部和手臂上,尽管手法有些生疏,还能听见她低低地骂着,不过仍是模糊着,最后能听见的只有一句,”我一直都对自己说,没有跨不过的希望,但要跨过太难。“
”所以前辈上一次逃脱就是因为绳索?真是非常了不起的想法,那么,对面收绳子的人……“狛枝任由泷把所有绳索都套在自己身上,然后抓住向上延伸的一段,”而且还先把我捆起来,不过前辈的时间并不多了……“
”同样的话我先前也一模一样说过一遍,我的性命交代在自己的‘孩子’上,也是值得的。“踩上天台栏杆借体重拉扯绳索跳回,泷等对面开始收绳子时才发话。
”莫非前辈这一次……“顺对面收登山绳的力量,踏上栏杆的狛枝被泷奋力一推,蜘蛛侠似的晃到对面楼的墙壁上,到嘴的话也因为急于稳定身体而中断。
泷看了眼狛枝和对面的楼顶以及楼下聚拢的绝望残党,转脸面对即将被破坏的门,取出口袋里最后两片Vc扔进嘴里。
”老是自觉地把Flag立得这么高,死是迟早的。“
揿下遥控器,悠悠闲闲地跌倒在因层层爆炸而随之震动的顶楼。
”我究竟完成了什么?“
”活着就是希望吧。“
”重生?也是希望?“
她的独白淹没于惊天动地的爆炸与轰塌中,烟尘弥漫没过对面上升的狛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