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种人,他的样貌不必有多英俊他的口才也不必有多犀利,只他们的无论何时都显质朴无私坦诚无畏的眼神气质就已经足够打动人心,使人不自觉地信任他的说辞。单竟深,正是这种人。简耀东晒然一笑,道:“如此……竟深,那你告诉我,既然济宁连在简氏的职务都不在乎,又何必在意一个财务七部的归属?”
单竟深楞了一下,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能不能说服简耀东只在此一举。“其实,来之前我也曾问过济宁,究竟想不想让七部独立出去成立新的公司?”单竟深斟酌了半天,这样开始。
“哦?他怎么说?”相对于之前单竟深跟他谈的条条款款,一切都以简氏的利益为出发点,简耀东显然对现在的这个话题更感兴趣。
“其实这个问题我问了很多遍,前几次他总在说简氏需要怎么样,伯父你又是怎么想的。我不放松,一直问一直问。他想了很久,然后说……”单竟深抬起头来,直视着简耀东的目光明朗清澈,坦荡地不带丝毫杂念。“他说,当年成立七部的时候伯父你跟他说过,就当是给了他一件解闷的玩具。虽然现在事实证明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但是您的这句话他一直都记着。”
简耀东忽然觉得单竟深的眼神有些刺眼,他咳嗽了一下移开眼,喝了口茶后才道:“你的意见、济宁的意见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慎重考虑。”
单竟深看他的眼神也明白事情已经成了,当即站起身道:“这样,我就不打搅了。”
直到单竟深关上办公室的门走出去,简耀东才开口问一直坐在身边的Philip:“你觉得单竟深的话还算有道理吗?”
Philip却笑着道:“他之前提的几点再有道理也比不上最后那番话更能打动老板你的心。”
简耀东闻言,大笑着摇头,“Philip你说话真是几十年如一日,从来都不给我这个老板留面子!”
“要听好话外面随便找个人都能给你说三天不重样的,何必来问我?”Philip也是大笑,一辈子的至交好友,一起出生入死熬过了多少难关闯过了多少风浪,他们之间的谈话早就超越了一般上下级的关系。
“……没想到济宁,还记着。”简耀东沉默良久,终于慢慢说道,“成立七部是三年前……他用兴奋剂送酒送到医院洗胃,之后又知道他染上酒瘾,给他戒酒就用了大半年。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他好了懂事了。没想到……情愿万里迢迢去投奔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我这个爹地。你说我究竟有多少对不起他?……除了,没能给他一个亲生妈咪……可是锦慧这些年一直把他当成自己亲生的一样,还不够吗?他今年才26岁,整个人却一点生气都没有。”有些无奈地用手撑住额头,“这个孩子真是让我束手无策,轻了不是重了也不是。问他什么都只会说好……”
“所以,难得单竟深能问出他的真心话,就干脆顺他一次意?”Philip了然地帮简耀东把话补完。
“怎么,太感情用事了?”简耀东苦笑着反问他。
“或者,我该说,你是个好父亲。”Philip拍着他的胳膊安慰他。“跟济宁好好谈一谈吧。就像单竟深说的,有点耐心,多问几次,别发火。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三个儿子中你最在意的就是他,可你每次的关心,用劲都用地不是地方。”想了想,Philip紧接着又问了一句,“那么运营总监的位置……”
“当然还是他的!”简耀东斩钉截铁地道,“七部那边Stanley能搞定。济宁手下出来的人一向好用,这个在我们简氏不是有公论的么?”
“这到是。”Philip微笑着应承了一句,说起□手下的本事,整个简氏里还真没人及得上简济宁。
大摇大摆走出董事长办公室的单竟深得意地有点像是胜利凯旋。当然,能够说服简耀东改主意,也的确有他得意的理由。
借口上来交文件的Stanley一见到单竟深出现就把他扯到了一边,连声追问:“怎么样?”
单竟深沉着脸看了他半天,就在Stanley几乎要绝望地说出“算了,我知道你们都尽力了。”时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出右手做了一个代表胜利的“V”字。
Stanley见状,欣喜地猛拍了单竟深的肩两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身边忽然□来一个十足挑衅的声音:“Stanley,我还真不知道七部原来这么闲,连你这个部门经理都可以随时在上班时间找人聊天?”
单竟深和Stanley闻言,同时向声音的源头望去。说话的那个人居然是简济英身边的特别行政助理□。只见他随手把一沓文件交给坐在门口董事长的秘书,走到他们面前接着道,“看来我有必要跟简先生建议一下,七部的规矩要改一改了。”
□口中的简先生,自然不会是指简济宁。单竟深见他这副七部已是简济英囊中之物的狗腿模样就来气,忍也忍不住地反驳:“七部的规矩怎么样,还轮不到你的老板说了算!”
见是公司的执行董事单竟深开口训斥,□也不好再强自分辩,只冷冷地横了Stanley一眼便忿忿下楼了。
Stanley见□走远,这才皱眉道:“一个小人,竟深你何必与他计较?”
“不过是看不惯他狐假虎威的嘴脸罢了。”单竟深冷冷地哼了一声,根本不把这种人放在心上。“就像你说的,一个溜须拍马的小人,难道我还怕了他?”
Stanley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像单竟深这种人,能力卓绝家世显赫年轻气盛身居高位顺风顺水,是听不惯他们这种老派人的劝告的。但其实,很多事最终就是坏在这些小人的手上。但愿,这次是他多心吧。
谁知,与Stanley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简济宁。听完单竟深说完今天在公司发生的事,本该应保住了七部而感到高兴的简济宁却一直蹙着秀挺的眉锋满脸忧色。良久才道:“那句话,你不该说……”
“哪句?”单竟深一时没反应过来,问话出了口才真明白了简济宁指的是哪句,不禁笑道,“是不是你太草木皆兵了?”
“不可能。”简济宁只是摇头,“□是大哥身边最得力的人,交文件这种事根本用不着他。他一定是知道你去见爹地特地上来探口风的。有你这句话,只怕大哥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单竟深讶异地一扬眉,仔细想了想当时的情况,心里也不得不承认简济宁的话有道理。□虽然嚣张却不是不会看人额头眉眼的人,在单竟深面前说这种还没定论绝对挑衅的话似乎不是他的作风。想到这,单竟深强自笑了一下,宽慰简济宁道:“即便你大哥知道又如何?这件事他早晚会知道的。”
简济宁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如果让大哥知道他插手了这件事,阻止爹地把七部独立出去。以他睚眦必报的个性,简济宁真是不敢想象他会怎么对付他。
简济宁还没说什么,单竟深见他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到是有些不痛快,沉声问道:“你也觉得我那句话说错了?”他本意明明是在为简济宁出头,否则他如此大费唇舌所为何事?
“看一个人的级数,看他的对手。江湖之战,对手往往定了自己的地位跟道行,跟自己差距太远的人交战有失体统与身份。”沉浸在自己心事中的简济宁没怎么注意单竟深的脸色,只是自顾自地喃喃。
单竟深怒极反笑,“看来我今天的所作所为,还真是连累了我们的简老板跟我一起失了身份和体统了?”
简济宁听了这句语带锋棱的话便是一凛,看到单竟深沉着的脸简济宁就暗自责怪自己太随性。这几天真是过地太放松太忘乎所以,竟然把别人对他的好意如此肆意挥霍,实在不该。“竟深,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他拉着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说着。
“真的不是?”单竟深笑眯眯地伸手揽过他的腰,“那就补偿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