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不放弃’就是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简氏搞风搞雨,还把宝压在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身上结果被别人扫地出门?”单震洋尖锐的讽刺。
单竟深瞬间熄火,这完全是他学会跟单震洋争执以来的第一次。哑口无言,全面失败。他恼怒地站起身,想离开却又猛然意识到如果还想为言言查清真相讨回公道就不可以再这么任意妄为下去。他已经付出够大的代价了。
见到自己的大哥没有习惯性地摔门而去而是尴尬地站在原地,满脸涨地通红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单竟辉就明白到经过这次的教训大哥至少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么任性,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了。“大哥,难道你真的不能忘记谢适言忘记这件事么?”他急忙在单震洋再度开口刺激单竟深之前给单竟深递了个台阶。
单竟深静默了一会,满是苦涩地笑了起来:“他是我唯一爱过的人,他为了我付出了一切死地不明不白,你让我忘了他忘了这件事?竟辉,如果我真能忘记,我还算是个人么?”
“他毁了你的一切!如果不是他,你不会是同性恋也不会去当什么该死的医生!”单震洋大力拍着沙发扶手破口大骂。
“可是他救了我的命!”单竟深断然截断单震洋的话。
“你说什么?”单震洋目瞪口呆。
“是他救了我。”单竟深微一闭眼低声道,“在美国学医的时候,有天晚上我打工回来遇到黑鬼抢劫,被捅了两刀。如果不是言言,我未必有命活着出院。他在医院照顾了我大半年,一个人扛下了十几万美元的医药费,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我只知道如果没有他,爹地你早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了。”想起那大半年,单竟深仍是满心的苦涩却又夹杂着丝丝的甜蜜。单竟深自己也是医生,在医院里见惯生死悲欢。有多少病人因为没钱支付医疗费只能等死又有又多少家属因为觉得照顾长期卧床的病人太过麻烦而对患者冷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而谢适言,身无长物,却做到了。最严重的时候,单竟深连个人卫生都不能自理,全靠谢适言帮助,可他却从没皱过眉头。那个时候的谢适言与其说是在照顾自己的爱人不如说是在伺候自己亲爹。等到单竟深痊愈出院,谢适言瘦地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头发都熬白了好几根,那时他也刚20出头。
听到自己的儿子曾经被人抢劫用刀捅成重伤在医院住了大半年差点死于非命,单震洋不禁骇出了满头冷汗。然而,只安静了一会他便又恨恨地骂道:“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如果没有谢适言,根本不会有这种事!”
话说到这一步单竟深反而没了火气,疲惫地坐下来蒙着脸低声道:“爹地,我想我真的没什么好说了。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全沟通不了。”
单震洋亦无话可说。在他看来谢适言有无数缺点令他不满,他的性别、他的个性、他的出身,甚至他的存在!但只凭他是真心真意豁出性命去爱自己的儿子这一条,他就在单竟深面前永远没有胜算,永远。见单竟深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打算回房间,忍耐良久的单震洋终于慢慢开口道:“三年前的真相,你还想不想知道?”
“爹地!”没等单竟深有所反应,单竟辉已经惊叫了起来。
单震洋拍着单竟辉的手安抚他,“早晚要让你大哥知道的,难道我们还能隐瞒他一辈子?”
“爹地,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听出了单震洋的言下之意,单竟深瞬间沉下脸来。
单震洋叹着气指着他对面的位置吩咐道:“你坐下。……坦白说,谢适言的死我也要负一定的责任,你又这么放不下这件事,这两年竟辉的身体越来越差……竟深,我希望事隔这么多年,你能够冷静、成熟地来面对这件事。”
“你说。”单竟深的嗓音僵硬地如同石头。
单震洋吸了口气,将往事娓娓道来。“你知道的,谢适言曾在简氏的财务部任职,一直很受简济宁的器重。正是因为这种器重,让他接触到了一些简氏不为人知的秘密。简济宁的亲生妈咪高心屏,以前是政府公务员。她跟简耀东相恋之后就利用职权帮简氏搭通天地线拿到了成立简氏第一间连锁酒店的地皮。而谢适言接触到的,就是那个时候简氏分给一些政府官员见不得光的红利帐目。”
单竟深猛吸一口气,许久都说不出话来。经过这几个月在简氏的实习,他虽说不上是脱胎换骨至少也不再是商业白痴,完全明白自己的爹地所说的言言接触到的帐目如果属实,足以动摇简氏王朝的根基。也许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杀人、灭口。“那么,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单震洋直视着单竟深的眼睛平静地说道:“谢适言发现这个情况吓坏了,来向我请教。我鼓励他,把这件事揭发出来。”
单竟深冷笑了一声,道:“你不是跟简耀东交情匪浅么?为什么不想办法替他遮掩?”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当然也不会有永远的朋友。”单震洋回答地毫无愧色。
“可是言言未必会听你的。”单竟深却仍有怀疑。
“我答应他,只要他能拿到帐目交给警方,我就认可他跟你在一起。”
如果说之前的单竟深对自己父亲的话还有几分疑惑的话,那么现在他是一丝怀疑也没有了。谢适言的意外死亡、简氏的帐目泄露简家人却讳莫如深、爹地一直阻扰他查明谢适言的死因,这种种疑团到今天终于有了全盘的解释。原来言言的死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他!“所以,他死了……”单竟深猛站起来,怒吼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你知道是谁杀了他,可是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
“大哥,你做什么?!”见单竟深拿起电话单竟辉急忙扑了过去摁住他的手。
“你说我要做什么?”单竟深冷笑着挥开单竟辉,“报警!当然是报警!让开!”
“我们没有证据!”单竟辉再次扑过去,干脆直接拔掉了电话线,“我们没有证据,大哥!”
“为什么没有证据?为什么?”单竟深已然狂怒到失控,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他可以将一切都毁灭给谢适言陪葬。
“谢适言连人带车摔下悬崖,什么证据都毁了。你忘了么?”单竟辉看着单竟深一字一顿地说着,如此直白、如此冷酷。
仿佛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又好像是整个人被塞进了大冰柜急冻起来,单竟深一下子没了声息。足足过了几分钟,他才渐渐地嘘出一口气,问:“是谁下的手?”
“不知道。警方说是意外。”单竟辉静静地答道。
“意外?”单竟深扯动嘴角,嘲讽地道,“三年前我就不信,现在还会信吗?……爹地,你会不会信?”
被单竟深如火焰般愤怒炙热的眼神逼到面上,单震洋不禁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脸去。“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就是简家的那几个人。简耀东是当事人、简济宁掌管财务部、简济英简济霆都想争上位,如果说可能,他们都有可能,整个简氏都有可能。”
“所以,你想我息事宁人?”单竟深的问句中是掩饰不住的刻骨恨意。
“那么你想怎么样?”单震洋不悦地扬眉,“警方都查不问题,就凭你,你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