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去!我朋友还没回来!”风越刮越猛,单竟深不得不放大音量才能让老板听清他在说什么。“拜托了老板,价钱不是问题!”
老板却仍是摇头,“会出事的先生!”
“所以我才更要找他回来!老板,请你帮帮忙!”单竟深一边紧紧捉着对方的胳膊不放,惟恐他也离开码头,一边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老板见他这副急切的样子笑了出来:“小伙子,这么紧张是你女朋友吧?”
单竟深呆了一下,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同时也是在自己心里承认了简济宁的身份:“是。他是我爱人。”
显然世人总会对“有情人”更优厚些,老板终于答应把快艇租给单竟深。“小伙子,一定要在下雨前回来,否则你就危险了!”
“谢谢,谢谢……”单竟深连连点头,接过钥匙便跳上快艇飞快地驶离了码头。
单竟深的快艇才驶出去不久,天空就再看不到一丝亮光,黑暗浓重地如墨色一般。风声在单竟深的耳边呼啸,海浪一浪高过一浪,把单竟深驾驶的快艇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单竟深根本没有意识到相比之下简济宁在游艇上会比他本人目前的状态更加安全,他只是把快艇上的灯打到最亮,却仍是到处看不到简济宁的游艇的影子。感觉到脸颊上一线冰凉,巨大的雨云像吸饱墨汁的大团棉絮滚动着飞速从天边压了过来。单竟深更加担心到现在仍不知所踪的简济宁,虽然明知他不可能听到却仍是忍不住放声大喊起来:“济宁!简济宁!你在哪?回答我!简济宁……”
昏迷在甲板上的简济宁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点声响,好像是有人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叫着他的名字。他动了动手指渐渐苏醒,感觉全身都被滂沱的大雨砸地生痛,那黄豆大雨滴密集地覆盖自己的全身,压迫地他无法呼吸。他慢慢地侧过一边的肩膀试图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可就在下一秒,在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炸雷,闪电划破夜空,似乎要将这天空分为两半。简济宁的眼前一黑,再度昏了过去。
当全身湿透的单竟深发现简济宁的时候,他已经毫无知觉地在暴风雨中淋了大半个小时,奄奄一息。他的面色苍白唇色更加是完全看不到,体温又低,抱在怀里就像是抱了一块冰。眼看着怎么都叫不醒他,单竟深顾不上身体的疲倦,急忙抱起简济宁把他扔进放满热水的浴缸。谁知,刚才还怎么都叫不醒的简济宁一接触到热水就惨叫一声,人虽昏迷着却仍是毫无章法地疯狂挣扎抵抗。
“济宁,怎么了?怎么了?!”单竟深被那一声惨叫渗地心里发慌,根本不敢再勉强简济宁。急忙把他又抱出了浴缸,伸手帮他解开如橡胶般裹在他身上的潜水衣。他看到简济宁的身上有着大片大片红肿的印记,衬着他原本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皮下出血,单竟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很明显的潜水伤害。“济宁……”单竟深更用力地把浑身□的简济宁搂进怀里,究竟要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你选择用这种方法来让自己的解脱?他们在一起那么久,简济宁总是温柔顺从,言谈之间连辛苦也不曾触及,原来都在无人可觉之处默默承受。
“竟深……”
忽然,单竟深隐约听到简济宁叫了他的名字,他欣喜若狂地托起他的下巴,连声应道:“我在,我在济宁,我在这。”
简济宁却并没有清醒,单竟深等了很久只等来又一句“竟深”,他慌忙又应了。于是,简济宁的神色看起来便又安宁些,单竟深抱着他又泡进浴缸里他也不再反抗,只是皱着眉死死忍耐,额上沁出了满头的冷汗。单竟深也不忍心如此,只是简济宁身体一向就弱,淋雨着凉对他真是可大可小的一件事。好在简济宁极好应付,但凡他感觉难受了就叫一声“竟深”,只要单竟深应他一声也就安分了。却是单竟深自己,从一开始应地有口无心到后来心痛难耐,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游艇外,狂风暴雨肆虐,单竟深却觉得若是能让他一辈子都只在这游艇上陪着简济宁,也就是上苍对他最大的宽容了。
微明的晨曦里,绵连起伏的海浪声带来阵阵凉意。单竟深自睡梦中醒来,低头在蜷缩在自己怀里的简济宁额上印下一吻。他伸手试了试简济宁的体温,感觉仍有点发热,就从床边又拿过一条毛毯盖在他的身上,然后才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厨房打算找点他能处理的早餐食材出来。
走回游艇的客厅里,习惯性地拉开窗帘,单竟深抬头望去,一时竟恍惚怔住了。眼前已是风平浪静,远处的海面与苍穹交接,一轮红日正渐渐自蔚蓝的海洋里慢慢升出,如负重一般一点点地上升,终于冲破了云霞的束缚,完全跳出了海面发出夺目的亮光,射得人眼睛发痛,它旁边的黯淡云朵也突然有了光彩镶上了金边。而那片浩瀚的大海也同时如梦幻般地呈现出几种异常美丽的颜色。热烈的红、耀眼的橙、明澈的黄、纯净的蓝,最后混合成一片轻柔的绿,在阳光下静静荡漾,显示出无边的温柔与力量。哪里还有昨天滔天风暴的半点影子。单竟深如被击中般呆立在原地,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他走过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景色,可只有这里,才是他一辈子见过的最令人动容的海。原来这就是简济宁一直想邀请他来游艇的原因吗?——只是为了这片景象,如天堂一般。刹那间,单竟深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是谁?”
单竟深有些恍惚地从那片海域中回神,这才发觉简济宁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客厅。他微微眯着眼,脚步有些迟疑,每走一步都要伸手扶一扶身边的墙壁。
“是谁?”单竟深听到他有些暗哑的轻柔嗓音在问,“是谁在那?”
单竟深的心猛地一沉,怎么都不敢相信那最可怕的事会发生在简济宁的身上,他急忙向简济宁冲去。
简济宁的眼睛只是因为水压的关系有些模糊,见到那个站在灿烂金光里的身影向他冲来,竟有些惶恐地退了几步,下意识地问道:“竟深?……是不是竟深?”
简济宁的话音未落,单竟深已经狠狠拥住了他。
“竟深……”感觉到那熟悉的怀抱,终于能够确认来人身份的简济宁,就这样与单竟深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三个关于:
关于这章的标题,挺……
但还是挺适合的,而且我又想不到其他,所以,就这样吧。
关于济宁写的那句话“哭有时、笑有时,哀恸有时、跳舞有时。”,出自旧约·传道书。
关于潜水伤害,有兴趣的朋友请自行百度,或在能保证生命安全的情况自行尝试,谢谢。
无法sayNo的选择
单竟深把车子停在了简园不远处的一个拐角。“你确定不要去医院看看吗?”他有些担心地伸手在简济宁的额头轻轻一抚,“你的脸色很差。”
简济宁仰头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摇头。
“那么……”单竟深的目光转向简园又很快转回来看着满脸虚弱的简济宁,他根本就舍不得说“再见”。
坐在车里的简济宁也没有动,依依不舍地望住单竟深,似乎想开口问些什么,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济宁,有件事……”单竟深又一次想到谢适言,可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要问起谢适言必然要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必然会让简济宁猜到他最初进简氏、接近他的目的。——欺骗,这是完全无法回避的事实。他们刚刚才对彼此表明心迹,爱情就好像刚出生的婴儿,娇嫩柔弱。然后他要立即让简济宁知道他曾经欺骗他,简济宁能接受吗?
“竟深,你是……认、真的,吗?”简济宁终于忍不住把问题问了出来,语调轻如蚊鸣,到最后几个字几乎完全听不清楚。他从来都没有信心,现在仍是。也从来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够为人所爱,总觉得那些关怀爱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