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简先生应该等他醒了以后亲自去问Vincent。”贺承希慢斯条理地把铺满整张桌子的文件一一理好,“我这只有一个问题,半个启远、你儿子简济宁的一条命,在简耀东先生的心里,究竟哪个比较重要?”
“他为什么不说?这个利用内幕消息为私人牟利的罪名他没有办法解决,他为什么不说?我明明问过他的!”简耀东又气又恨地嚷了起来。
“问过,去查过吗?要查清楚这件事,对简先生来说真的很难吗?只是口头上表达关心而没有实际行动,这样的好意,很虚假。”达到目的贺承希根本不劳与他多废话,拉开门走了出去。临走前,他最后说了一句,“简先生如果真想当个好父亲,就多花点心思在你的孩子身上,先从,你的小儿子开始吧。”
公事商量完之后,贺承希又跟着一群医生们转战手术室,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直到简济宁插着氧气管被送进加护病房,听医生解释万幸玻璃碎片只是割伤了静脉。他这才松了口气,接受卓明宇的建议去找医生看一看他扭伤的脚踝。
只是看过了医生却不如不看。医生给的建议甚是简单,扭伤,看跌打比吃药见效快。一边说还一边拿出了名片想给贺承希介绍个好的跌打师傅,由他介绍有八折优惠云云。听得卓明宇直翻白眼,扯着贺承希的肩和手腕就把人拖出了门,让跌打师傅在承希腿上摸来摸去可不是卓明宇乐意看到的。况且,贺承希也未必能忍受那股药酒味。再说,卓明宇以前是当警察的,受伤多了自己对扭伤什么都已经有经验了,何必非要找跌打师傅?综上所述之后,卓明宇决定回酒店后自己给贺承希做按摩。
“老先生心肠不错。”卓明宇一边扶着贺承希往医院外走,一边说着,“收购自己的死对头,这么好的机会说放弃就放弃了。你不觉得自己对他太过苛刻了么?”自从有个贺永智让他开了眼界,如简耀东这类的,在卓明宇心里都算是好父亲了。
“Vincent太脆弱了,而简耀东自夸是好父亲,做的却远远不够。”
卓明宇笑了笑,没接话。他知道这是贺承希在偏心简济宁,只是这世上谁的心不是偏的?相比以前公平又公正,什么事都只求最好而不考虑自己的感受,仿佛随时都可以把自己忽略掉,卓明宇是情愿看到贺承希任性又偏心。
“明天要跟简耀东一起去见单震洋,在这之间要不要先见见单竟深?”
“有这个必要么?”
“怎么说也是你的宝贝学弟喜欢的人吧?”卓明宇有些吃惊地眨眨眼,他完全没想到贺承希居然根本就没兴趣见单竟深。“而且,今天的事如果我猜的没错,单竟深应该为了保护济宁才受的伤,跟着你学弟就受不了刺激要死要活了。”
“那么是不是为Vincent挨了一刀以前他做过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呢?”贺承希头似笑非笑地望住了卓明宇。“我知道他也是爱Vincent的,可是让我让Vincent愤怒的是他可以同时打着爱的名义义无反顾的去陷害。这样的爱究竟是爱还是害?他究竟把Vincent当爱人?爱物?还是爱宠?”
“毕竟谢适言……”卓明宇为难地欲言又止,单竟深的出发点与曾经的他有大同小异的地方,所以他更能体会到这当中的无奈。
“明宇,就算谢适言的事Vincent需要得到教训,也不必单竟深来担此重任!”贺承希斩钉截铁地道。Vincent的天分有多高他的缺陷就有多明显。曾经,贺承希以为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的人,在他自卑时扶持他,在他自虐时点醒他,在他寂寞时温暖他,在他迷惘时指引他,这个伴侣要足够强大、要有坚强的意志力。可惜,单竟深不是那种人,从来不是。“如果你不反对,这一次我会说服简耀东让我把Vincent带走。”而贺承希,经过今天的事,也已经对Vincent选爱人的眼光彻底绝望了。正如他曾经说过的,他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着带大的学弟,不是为了某一天把他彻底交出去任人践踏。既然找不到这样的一个人,贺承希只能寄希望于把简济宁自己变成那样的人。
卓明宇目瞪口呆,他完全能明白贺承希这么做的目的所在,想到未来几年里身边带着个电灯泡、拖油瓶的三人行生涯……无奈地撇撇嘴,这心偏地,都快到西伯利亚去了!有些忿忿地掐了掐贺承希的脖子,卓明宇醋意满满地道:“也不怕我吃醋?”
“你不是已经在吃着了么?”贺承希用无比惊异地眼神看住了他。“还不够?”
卓明宇被噎了个倒仰,他眯起眼看了贺承希许久,终是笑着拥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尽管照你自己想的去做吧!”虽然有时候会觉得他太过爱管闲事,自找麻烦自讨苦吃,可也只有这么做的贺承希才是他喜欢的那个贺承希。饱尝雨雪风霜,看透人情冷暖,却仍然愿意去理解、去包容、去珍惜、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对自己的人生心怀憧憬和爱意,永不放弃希望。简济宁是吧?死可不算什么本事,小子,你要跟你学长学的,真是太多了。
先他们一步离开医院大楼的Tony很快把车子开了过来,虽然是一路跟着老板从午夜忙到凌晨,累地眼皮都在打架,可Tony仍是坚定地坐在驾驶座上不动弹。贺承希和卓明宇见Tony抓着方向盘的一脸坚决,虽然被简济宁自杀的事闹得心情沉重,却也不免在彼此相视一眼后喷出笑来。刚要上车,有个陌生人忽然匆忙从医院大楼里追了出来拦住了他们。
“贺先生,有人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您。”他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枚牛津大学的校徽。“他说你只要看到这个,就一定会去见他。”
卓明宇见了那枚校徽差点在平坦的水泥路上摔个四脚朝天。“又是哪个学弟?!”这桃花是不是密了点啊?别当我是死人啊!
贺承希也是一头雾水,他伸手接过那枚校徽翻过来一看,校徽的背面刻了两个字母“D?S”,看起来应该是一个人名的缩写。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看文那么久,大家对我话痨以及不会控制章节长度的缺点是不是已经很了解了呢?
那什么,其实……
其实……
我觉得这个月底前可能完结不了!
打人别打脸!
顶锅盖下~~~~
单竟辉的智珠
贺承希看到那枚校徽就想起了单竟辉,他的英文名正是Daniel。如果说简济宁是贺承希同校的学弟,那么单竟辉就是贺承希同系的学弟。当年在英国,单竟辉与简济宁同一年进入牛津深造,简济宁选择的是数学系,而单竟辉选择的是跟贺承希一样的物理系,并且成为了继贺承希之后一任的留学生会主席。理论上,他与贺承希的关系应该比简济宁与贺承希之间更为亲密。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单竟辉与贺承希之间的关系,用一句俗话或者可以形容地更加清楚些——一山不容二虎。即便在求学期间也曾积累了一些朋友之谊也早在商场这个鳄鱼潭被消耗地一分也无。但无论如何,所谓人之将死,单竟辉又打了这张牌出来,贺承希是绝对不能视而不见无动于衷的。他捏着那枚校徽不期然地低头一笑,随即正色对来送信的人道:“我跟你去见他。”
打蛇不死反成仇。这个道理,简济宁懂,单竟辉更加不会不明白。正是因为明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启远将要面对的灭顶之灾。现在他的大哥单竟深与简济宁一同受伤入院,简氏与启远争斗的制胜智珠却是被简济宁交付在了贺承希的手上。而这也是为什么单竟辉抱病也要见贺承希一面的原因。
刚从手术室外看着单竟深被推进病房的单震洋满是疲惫之色,低声道:“竟辉,你这是在白费心机。”谁都知道贺承希一向都是简济宁的铁杆,现在简济宁自杀,贺承希已被彻底激怒,完全没有理由答应放启远一马。商场如战场,既然已是功亏一篑,单震洋愿赌服输不会埋怨,但他的两个儿子,不能有事。
斜倚在病床上的单竟辉只是摇头,虚弱却仍不失坚定地道:“爹地,启远历经数代才有今天的局面,不能这么轻易就葬送在我的手上!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明白,过得了今日也过不了明天,又何必在顾忌太多?最重要的是让启远渡过这个难关。”
“竟辉……”即便在商场上在怎么叱咤风云老谋深算,单震洋也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看着单竟辉憔悴的面容灰败的神色和枯瘦的手臂也不禁老泪纵横。“竟辉,做化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