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介带我乘他的游艇出海，他最近经常打电话约我出来，用肉麻的腔调叫我新新，他声线动人，叫叠声的时候有股子特有的低徊温柔，我抗议了几次未果，也就随他去了。

和林介在一起，我终于有机会深刻认识到何谓腐朽万恶的资产阶级，可在这暗沉沉的夜色里与他浮沉在无边深海，一同仰望天穹万千银星灿烂，又这样容易被他的种种所腐蚀。

林介是贵公子，精擅吃喝玩乐，又有满腹蜜语甜言，令人恍惚。

“新新”他搂着我的腰，依靠在油艇的扶栏上，身形随着波浪不断起伏，凝视着我的目光灼灼：“新新，你怎么总是冷冰冰，真想看你激烈起来的样子。”

我摇晃着手中酒杯，半靠在他身上，说“林介，你是我调查的嫌犯，不怕我抓你坐牢么？”

“我记得有法律规定，哪怕我真的犯罪，像咱们这种情况，新新也该回避的。”

“什么情况？”

“情侣啊，还不承认，我们是情侣吗？”

我借着酒意，看他鼻子眼睛嘴巴，看他眉目间流转情意，似乎在此时此刻，在这漫天星斗相伴的月夜之下，与我相拥的这个男人，真的，很像是他说的那种关系。

“是的，”我大着舌头重复“我们是情侣。”

林介满意地微笑，伏下头深深地亲吻我，不知不觉中，酒杯掉落到地上。

5

我自己去舒服那里拜师。

大概是因为林介的关系，舒大厨待我很客气，连连推脱指教不敢当，顶多是切磋切磋。

“饮食之道，在于物性。”围着围裙，舒服在他的天下指点江山，“想要做出好吃的菜，首先要了解食材的特性。”

“你和林介很熟么？”我突然问。

“算是吧，他常来这吃，对吃的也挺讲究，还给我带了不少客人，酒肉知己吧。”舒服挠挠头，半点心计也没有的模样。

“林介他，喜欢什么样的菜？”

他恍然大悟：“哦，你倒是有心，”

他闭目想了想道：“林介他口味清淡，食量也不大，虽然我这每次有了新菜总爱点了尝鲜，但喜欢的还是那老几样。”

“那么，他常带朋友来这么？”

“是啊，别看我这路远，但是论味道，嘿嘿，那是……”

我打断了厨师的洋洋得意，问道：“原来林介和姚曦来过这里吗？”

“姚曦，姚曦……”眯着眼想了半天，舒服猛一锤掌：“你是说小曦吧，来过来过，他最爱我这里的蹄花汤，每次来总要点了喝。”

“那姚曦是个怎样的人？”

“小曦……嗯，很漂亮斯文的，对人很客气，但是有点冷淡，和谁都隔着什么似地……”舒服笑了笑：“陶警官，你根本不是来学做菜的，你究竟想要问什么？咱一向是个守法的良民，能回答的我绝不跟你藏着掖着，我不知道的，你问了也没用。”

我也笑：“舒大厨倒是个爽快人，我不为难你，以你看，林介是不是很爱姚曦？”

“大概是，林介朋友不少，带到我这的男朋友，就小曦一个。”

“那他们俩个，为什么会分手？”

“这我可不知道了，据说是小曦先看上了别人。”

“姚曦不是很爱林介吗，为了他连家里人都不管了。”

“这个问题”舒服耸肩，表示爱莫能助道：“你应该去问小曦。”

我咬牙切齿，所有人的说法都如此一致，完全没有相互矛盾之处，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有什么不对，究竟是什么不对？

临走时，舒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说：“陶警官，小曦是个很爱憎分明的人，他不喜欢青椒，所有放青椒的菜，哪怕只放一点点，再好吃，他也一口不碰。”

6

警局里案子多，像姚曦这种无头案，没有确定死亡，也没有上面的压力，渐渐就搁下来，像无数件悬案一样，淹没在档案室落满了灰尘的文件夹中。只有极小的几率，会在日后的某一天，被重新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