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是他们的房间!里面灯光很暗,但还是能够看清基本的摆设,完全是八十年代初的家具,一张小方桌靠墙放着,上面一台硕大的银灰壳子的收音机,天线只有半根,显然是断了。桌子上还有一些吃剩的菜,算不上丰盛。
门边上是一个煤炉,如今在大城市里已经很难见到了。
再往里看是一张可折叠的钢丝床,上面坐着一个穿着工装的女人,她是侧坐着的,披散下来的头发刚好把她的侧脸挡住。
女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站了起来,向他这边走过来。其实不能叫走,因为胡凡还没看清那个女人是怎么走的,她就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
披散下来的头发正好挡住了整张脸,透过发丝,能看见被毁掉的那张脸。
胡凡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但还不忘捞起身边的丁辰,死死地护住。
女人笑了一下,这一笑本应是骇人得很的,却反而让胡凡觉得心安了些。
“很丑是不是?”女人的声音很沙哑,听起来虚无缥缈,却又在耳蜗里反复回旋。
胡凡怎么可能说出话来,他现在是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了,把怀里的丁辰当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
女人的视线越过胡凡,看着被他抱着的丁辰,出奇的温柔。“二十年前这里起了一场大火,我是被活活烧死的。”
胡凡又一次看向那个房间,想象着当时的场景。
“是的,就在这个房间里。所以我已经死了。你本不应该见到我的。”
胡凡停了,就是浑身一哆嗦。
“别怕,我不是来害你的。作为一个母亲,我只想再看看我的孩子。”
胡凡看看自己怀里的人,有看看女人。
女人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我的孩子,那时才五岁,他最喜欢在房间里玩弹珠了。”她的话里带着笑意,眼睛紧紧地盯着丁辰,缓缓地伸出手来,似乎想要触碰丁辰。
胡凡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抱着丁辰一闪,闪过了。胆战心惊地再次看向女人,却见她摊开了那只高度烧伤的手掌,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颗玻璃弹珠……
“我已经见到他了,很高兴他有你这样的朋友。执念已消,此世缘法已尽,我也该走了……”
她话音刚落,突然头发无风自动,尽数向后飘飞,那张熔化了的脸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了胡凡面前,似乎还能闻见一股焦糊的味道。
……尖啸的马赛克……
胡凡本身胆子就小,能坚持这么久已是极限,哪还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很没出息的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等他再睁开眼,已是次日早晨,太阳高挂。而他正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丁辰靠在窗边,嘴里叼着一支烟,从口袋里摸索一阵,拿出打火机,却不小心带出了另外一样东西。
胡凡看得清楚,那是一颗玻璃弹珠,在太阳光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后记:
胡凡把中元节晚上遇鬼的事情跟丁辰说了,可是丁辰却不记得自己母亲的事情了,大概是那时候太小了。
后来查阅了很多资料,才确认了二十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火灾,烧死了一男一女。两人都是国企的工人,其中那个男的因为听说所在单位将要倒闭,他将丢掉铁饭碗,一时无法接受,于是放火自杀,不想,连累了他人。
被连累的那个人自然是丁辰的母亲。
火灾发生前几天,丁辰刚好被父亲带着回老家种地去了,所以才逃过一劫。而他那时候年纪小,时间一久,对在火灾中丧生的母亲印象也不深刻了。
职工宿舍本来有四层楼,第四层正是在那场大火中毁去的……
至于故事里的这种情况么,应该就是俗称的鬼打墙了。
我的一个朋友
我有一个朋友,名叫安然。
安然就跟他的名字一样随遇而安。
我们的相遇实属偶然。
那年我们镇上在下了一个月的大雨后,终于发生了泥石流,本来就不大的一个镇子,几乎所有的房子都被冲垮了,有不少人被埋在淤泥底下,我的父母也是。
我们家似乎只有我侥幸逃了出来。
我无处可去,鬼使神差之下去了临县的一个小村。这个村地势高,并未受灾,实在是非常幸运。
然后我就遇到了安然,并在他家住了下来。他的家人似乎并不在乎家里多了一口人。